“你们抓住了什么机会?”云齐惊奇地问,这两年在福建,云齐清楚地知道,徐明山,也就是徐乾学虽然生意有所没落,但依然是福建的大户,能量依然不可小瞧,直到不久前,他还派了秦阳过来联合自己一起对抗陈思盼呢,要不是自己这次回家在路上遭遇倭寇,受了伤,说不定自己还要跟徐明山一起战斗呢。
“我每天都盼望着,希望能够杀了徐明山,为你们及全村报仇血恨,但我知道,光凭我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必须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慢慢削弱徐明山的力量,如果有一天,徐明山的集团垮了,生意没了,那他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我那时,也就有了报仇的机会。”
“大概三四年前,我们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安插了一个人进入到徐明山的队伍里,而且慢慢取得了徐明山的信任,陆续得到了徐明山的一些情报,我们利用这些情报,趁徐明山出海归来的时候,将信息告诉海盗陈思盼,或者官府,于是这徐明山便一次次生意受到了打击,实力也一天天减弱下去。”
“大概两年前,我们又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徐明山准备了大量的财物,这次,他没敢去海外做生意,而是把目标对准扬州,对他来说,这些年海上的不平静让他实在吃了不少的亏,相对而言,陆上的生意还更安全些,所以他就集中了手中很多钱财,准备搏上一搏,如果搏赢了,那就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以后还可以继续在福建称王称霸,如果输了,那就可能永远退出了。”“
“扬州?”云齐心中一跳,两年前,扬州,这两个词让他忽然联想到自己在三江镖局的遭遇,自己和乔仲那时候不正是在去扬州的路上出的事吗?那一次,一同出发的几十人,回来的却只有两人,自己真是可谓九死一生,差一点就死在了半路。
“我们打探到,徐明山将这次的货物委托给三江镖局运输,于是,便暗暗跟了上去,但这次跟往常不同,陈思盼的人我们指望不上,他们绝对不会离开海面到岸上来做案,而官府也指望不上,因为这是一次很规范的走镖,没有任何把柄可抓,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蒙国先道。
“果然是你们。”云齐苦涩地想,心中暗暗埋怨,你们什么都打探到了,但却没打探到这里面居然有自己儿子吧,如果不是自己跑得快,自己早就死了,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只是那次行动的不应该是军队的人吗?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有一个兄弟,原来是许泰的手下,许泰出事之后,他就跟着加入到了汪直的船队中,负责浙江这片的海上运输,他有一个堂兄弟,在军营里当了官,好象还是一个副将,于是,我们就找到这个将军,告诉他徐明山这笔生意的价值,又和他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告诉他,如果这事做成了,那些财物全归他们,我们只是想搞垮徐明山,对金钱没有兴趣,那将军当即拍板,一定要帮自己的兄弟一把,做成了这笔生意。”
“但我们也担心,军队出面,那是师出无名,军队本来就应该是保家卫国的,怎么可以去劫镖车呢,那位将军哈哈一笑,说这有何难,然后他悄悄告诉我们,可以让他的手下的所有人都假扮成土匪模样,在荒郊野外设伏,一举将镖局的人全部杀死,然后到僻静处再换上军队的服装,这样不就目标达成了吗。当然也有可能出现万一情况,被别人发现了,他们也可以说是在运输战略物资,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那时候,年刚过不久,我们通过精心策划,顺利完成了这一任务,虽然中间出了一点纰漏,逃脱了两个镖师,死了几个人,但整体来说,还是完成比较好,徐明山元气大伤,气得跳脚。我们坐等徐明山破产,但我们没有想到,他那一次居然没有倒下,很快就从三江镖局里又筹到了一笔钱,虽然不及原来那么多,但终究是缓了一口气,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生意。”
“不过,经此之后,他的实力还是下降了不少,我们又在今后的几次生意中,故意破坏,徐明山的实力渐渐就被一天天削弱了下去,本来我想再等一段时间,自己去向汪直船主请求,借些兵力,亲自带船队去灭了他们,但没想到,最近半年来,浙江这地面实在是不平静,就在一个多月前,汪直老板想要和陈东一起对付陈思盼的时候,正好有一队倭寇冲进了浙江内陆,我的那位将军兄弟在围剿倭寇时,不幸以身殉国,手下的士兵也伤亡惨重,剩下一群孤儿寡母,没办法,我就留下来为兄弟张罗后事了,心想,等这里的事一了,就赶紧与汪直联系,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陈东居然顺手把徐明山给灭了,让我无法亲手报仇,实在是个人郁闷。”蒙国先一拍大腿,一脸的不爽。
云齐看着父亲懊伤的脸庞,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都有,父亲的确是一心想报仇的,他用的手段也没有什么过错,如果是自己,大概也会如此,但他绝对没有料到,那一次成功的伏击,居然差点把这唯一逃出虎口的儿子又一次送上断头台。
云齐张了几次口,有心说出来,但终究还是憋了回去,有些事情,不说或许更好,说出来或许只会增添父亲的自责与担心害怕,毕竟自己没有出事,不是吗?
蒙国先的思绪似乎还存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没有看到云齐脸色的变换,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无限郁闷地说:“你说,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慢慢筹划,一点点削弱徐明山的实力,我就是想终究有一天,我找到徐明山,然后把他打倒,让他跪在我的面前,瑟瑟发抖,然后我一刀砍下他的头颅,为家人报了仇,但结局居然是这样,我栽好了桃树,果实却被别人摘了去,我做好了屋子,却被别人住了,当真是为他人作嫁衣啊,这口气,真让我憋屈。”
云齐拍了拍父亲的手,表示安慰,想了想,还是说:“爹,不管怎么说,这仇还是报了,虽然不是你亲手结束的,但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母亲和姐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而且如今我们父子团圆了,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对对,应该高兴。”蒙国先将手在脸上一抹,振作起来,看着儿子年轻的脸,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一把将儿子的手拉到自己手中,亲切地说:“儿啊,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有出息,如今见到你,我感觉这些年的一切苦,一切累都是值得的,儿啊,从今天起,你就不要走了,你就帮着为父打理家里的一切,我也哪里也不去,从此脱离江湖的纷争,一心一意做一个生意人,过两年给你娶一个媳妇,你再给我生个胖小子,我也过一过儿孙绕膝的生活。”
不走了?就此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