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一地,昌邑城的规制除了比不上洛阳、许县这些大城,倒也着实不算小了,难得这城池矗立在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上,若是想要攻下来,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地势。
所谓借助地利,无非是借助地形地貌的有利条件,譬如山城,依山而建,可巡山开辟出小道,而后达到偷袭的目的;傍水而筑的水城,则可以在上游填起拦水坝,而后泄洪,借助水位上升以水军攻入城池。
再有放火、掘土等等人为造势之举,在守方的严密监控之下,也都不会有太大成效。算来算去,要拿下这样一座城池,除了硬攻,还真的没有更好办法,经过一整夜苦苦思索,双目赤红的陆议仍旧想不出良策,不由在账中长吁短叹。
作为城防战的守方,乐进和吕虔二将可谓兢兢业业,他们很清楚自己所守之地的战略地位,昌邑是兖州治所,政治意义巨大;又是对北海和徐州的战略前沿,具有桥头堡的作用。
虽然不明白曹公接下来的战略意图,但有一点是二将十分肯定的,那就是昌邑不容有失,这在曹公灭吕布夺下兖州,又委托二人坚守城池之后,已是确凿无疑的了。
昌邑在李封、薛兰之流手中被曹军轻易夺下,那是吕布智术短浅用人不明,大好一座城池,竟然这般轻松易手。而今攻防转换,自己变成了守城方,进攻方是北海军,着实叫二将感到压力不小。
“文谦,北海军这番来势汹汹,声势不小,探马回报说至少有三万人马,看旗号应该是巨野守将黄忠、甘宁。”巨野军抵达昌邑的当夜,城守府中,吕虔与乐进对面相坐,眉心拧成川字。
乐进端起面前茶盏,不温不火地饮了一口,而后才看向自己的搭档:“咱们接手城防以来,能想到的都已经做得完备,剩下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不过...”
眼看吕虔眉毛几乎要立起来,乐进赶忙转了话锋:“子恪,你一向沉稳的紧,怎地如今倒比我还浮躁?”
这二人都是曹营里的稳健派,共同之处便是都属于谋定而后动的将领,若说区别,乐进作战勇猛果敢,往往每战必冲锋在前,而吕虔则一贯都是不争不抢,不冒失不贪功。
但这不代表吕虔统率力不行或者武艺差劲,相反吕虔弓马娴熟,尤其射术也是曹军中佼佼者之一,不久前昌邑之战中守将薛兰正是被吕虔一箭射于马下。
在大局观方面,吕虔无疑要胜过乐进一筹,因为统兵作战并非领兵冲锋陷阵,要考虑的方面很多,尤其是两军相对之后,主将若是置身阵中参与交战,必然把握不了整个战场,也就无法引导整个战局,吕虔恰好是那个能够跳出圈外,指挥整个战局的将领,这一点乐进自问做不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帅才,今日竟然比自己还要急躁,乐进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只能是更加意外。
两个人搭档,一定要保持不同的风格,在其中一个变了之后,另外一个还是能做到查漏补缺,相辅相成,这是乐进从军数年的明悟,所以在看到吕虔急躁至斯后,自己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这种冷静也是建立在有信心有底气的基础之上,如乐进自己所言,能做的能想到的都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除了死守,还能有什么?
对于自己方才的一点失态,吕虔在瞬间也醒悟过来,略作反省之后,他语气变的缓和下来,叹口气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间有些莫名急躁,只是这次的对手,北海军战力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想想主公自从与辛锐开战以来,数次战役折了咱们多少大将?”
有句话吕虔还是做了保留,许县大战时若是你我二人都参加了,只怕现下咱们俩也要在北海城里蹲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