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真是风趣,”郭嘉颇为急切地端起酒盏,嗅了嗅酒香,一饮而尽之后登时浑身无处不感到熨帖:“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想郭某一介穷酸书生,如今竟也能饮到这般好酒!”
“北海有酿酒司,我的府上这头锅杜康少说也有百十坛,奉孝若是喜欢,何不随我同去北海?”辛锐见郭嘉对杜康推崇不已,趁机抛出橄榄枝诱惑道。
“大将军不以在下卑微寒酸,嘉深感厚谊,故所愿也。”郭嘉毫不拒绝,说话间第二盏酒业已下肚。由于喝的急,郭嘉一阵咳嗽,原本蜡黄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辛锐起身走至郭嘉近前,以手握拳轻敲他的后背,关切道:“奉孝似乎有痼疾,可寻医看过么?”
“都是旧事了,”郭嘉咳了一阵,喘息稍定后缓缓道:“在下自小便身体羸弱,我并不甚在意,常常读书通宵达旦,饮酒宿醉,生死有命而已,若是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即使长命百岁又有何意义?”
郭嘉对自己生命的豁达,无疑是饱含了厌世情绪,无论在哪个时代,怀才不遇都是可悲的,这种自我作践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对社会现状的控诉?
辛锐将手搭在郭嘉脉门,装模作样地把了一会,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下,干笑两声道:“虽是酒后不宜切脉,但我观奉孝脉象,似乎还另有蹊跷,奉孝可是时常纵欲?”
一番话说得众人窃笑不已,饶是郭嘉大大咧咧,也不禁面红耳赤,支吾道:“早听说大将军是神仙弟子,不想竟颇通岐黄之术......”
郭嘉这是变相地默认了,这个郭奉孝,实在放浪形骸,饮酒、熬夜、私生活都毫无节制,不英年早逝才怪!辛锐哪里是懂什么医术,无非对郭嘉野史颇为了解,故借着把脉试探他罢了。如今既然遇到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再叫他重走旧路。
“我虽能看出点皮毛,但却不擅治疗,来日到了北海,遍访名医,无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也要治好你的病症,奉孝也知我先时迎回天子,又大败曹操,要振兴汉室,讨伐不臣,若你没有一副好身体,如何助我平定天下?”辛锐语重心长道。
郭嘉大为感动,学得将相术卖与帝王家,自己一身所学,在见到辛锐后,才知道得遇明主,闻听辛锐如此爱惜自己,当下郑重道:“若蒙大将军不弃,嘉愿奉大将军为主,今后必然自爱,再不糟蹋身体。”
“奉孝有这份心意,我甚感欣慰,在座诸君都是朝廷的大才,却尽皆不识得奉孝,不知奉孝有何以教我等?”辛锐笑问道。
自己一介布衣,声名不显,却被辛锐如此看重,待为上宾,座中众人都是当世英豪,有武艺冠绝、兵法超群,也有算无遗策、智术一流的,郭嘉闻听辛锐之言,自然明白这是主公要自己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以能力获得众人宾服,也有利于自己今后在辛锐帐下开展工作。
“那在下就试言一二鄙薄之见,请诸公指点。”郭嘉成竹在胸,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缓缓道:“就从大将军起家之地北海说起吧,北海原是偏僻之地,既无险可守,也无精兵强将可用,土地贫瘠,产出甚是有限,但大将军自出道一来,先是收降黄巾,整顿军务,又整饬内政,安抚流民,行养兵、筑城、开荒、渔盐冶铁、对外商贸等重大政策,竟是化腐朽为神奇,将近乎不毛之地的北海数年时光便经营的焕然一新,有了问鼎中原的资本。非是在下夸大其词,只此一点,天下便无人能出大将军之右。”
见众人都点头赞许,郭嘉顿了顿又接道:“温候原本是几易其主,天底下对他所行之事颇有非议,但大将军慧眼识英雄,却能看出温候为人,因而北海与濮阳互为倚靠,两家几乎可以算作一家。有北海兵精粮足,再有濮阳并州铁骑,谋士用命,将军效死,这两家共尊天子讨伐不臣,可谓天作之合,因此这番南下豫州,大败曹操,也在情理之中。”
吕布听郭嘉前半句所言刚要发火,而后见郭嘉只是做个铺垫,对自己还颇为推崇,转怒为喜道:“嘿嘿,不想这个秀才倒是晓事的。”
郭嘉向吕布点头致意,又道:“曹操新败,如今只有陈留一郡之地和鄄城、范县等几个县城,兵马不过数万,又折了这许多粮草器械,数年都将无所作为,只是在下以为目前将军还不可斩草除根。曹操若是势微,冀州袁绍难免兔死狐悲,必然前来援助,到时北海两面受敌,并非好事。再者前番据说孙坚长子孙策已经从袁术手中借得军马,攻下了秣陵,声势浩大。袁术此人心胸狭窄,必然时思报复,但江东有长江天险,袁术军马虽多,但水军不济,必然不会轻身涉险,去讨伐江东。既然打不得江东,袁术肯定会选一个势弱的诸侯下手,才能消他心头之恨。这个被袁术拿来开刀的诸侯首先必须离淮南近,又极易拿下,还要颇为富庶的,除了徐州刘备,不做第二人想。在下前些时日听到从沛国逃难至此的百姓说,刘备在梁国境内劫掠时曾吃了曹操埋伏,损兵折将,由此一来,徐州军更是雪上加霜,势孤力穷,袁术那点小心思,若不趁此良机去落井下石,就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