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太守府内,素来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曹操此刻满面倦容,正卧在榻上,首席谋士戏志才坐于榻旁。
近来他患上怪症,发作时头痛不止,极其痛苦,招了许多当地知名郎中会诊,尽皆束手无策,只说这是头风症,乃是肝阳上亢、痰浊上扰、瘀阻脑络、气血亏虚等等所致,只能以止痛方剂减缓疼痛,却无法根治。
这病症极易复发,扰的曹操坐卧不宁,无法理事。这会稍缓一些,曹操问戏志才道:“这几日北海兵如何?元让可曾退敌?”
戏志才叹息一声,皱眉道:“北海兵诡谲无比,皆是轻骑快马,前次在东阿周围劫掠一番,须臾不见,比及范县荀文若出兵堵截时,却是再也难寻,此番元让引大军追击,亦非久策,我军粮草匮乏,还有那吕布在一旁虎视眈眈……”
曹操闻言,沉默半晌,忍着头痛道:“可知此番北海领兵者是谁?”
“未知,只大约知道北海此次所遣军马不多,约莫不足千骑,也不与大军交战,只是劫了许多为富不仁的大户,四下里散布谣言,煽动百姓,那马又极快,令我斥候都追之不及。”戏志才答道。
“辛锐小儿,欺我太甚,我曹孟德必报此仇。”曹操激动道,这一动气,头痛欲裂。缓了半晌问道:“志才可有良策?”
戏志才摇摇头,叹道:“前者兵发徐州之际,被那吕布夺了兖州,目下只剩鄄城等县还在掌握,本来巨野守将李封、薛兰不足为惧,只待来年先取巨野,再图濮阳,未料想吕布竟与辛锐做了翁婿,叫辛锐主事并州军,换了张辽、高顺二人去守巨野,这二人进退有度,智勇兼备,又是吕布死忠,怕是巨野再难奢望。唉!人算不如天算,这回四面环敌,怕是回天乏力。”
曹操与戏志才推心置腹,倒不在意他说这种打击士气的话,何况这是现实,由不得他二人不愁。
“我军尚有五万精锐,便是不用计策,真刀真枪地厮杀,也不惧那吕布、辛锐吧?”曹操道。
“话虽如此,但主公不见这辛锐并不与我短兵相接、正面交战?吕布本是一匹夫,有勇无谋,又不听陈宫进言,但孰料这人却对辛锐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言听计从,还叫他做什么‘小温候’!从辛锐去濮阳之后数月,吕布那些并州军纪律严明,再不劫掠乡里,这样的军兵,才最可怕。”戏志才沮丧道。
曹操以严肃律法,整顿军纪起家,这点二人心知肚明,所以战胜对手,皆是靠令行禁止,军士用命之故,相比之下,其他诸侯谁有这份见地。
可是自从辛锐横空出世,一切都改变了,他先扶起了一个书呆子孔文举,把北海经营的铁板一块,而后又指导了政治白痴吕奉先,将濮阳治理的焕然一新。如此,曹操还有什么优势去拼!
一时间,曹操竟是丢了魂一般,呆若木鸡。
“不若觅得良机,我等转战陈留,主公祖居彼地,熟悉人文地理,且能得士族支持,厉兵秣马年许,再图进取兖州。”戏志才见曹操不语,只得用‘战略撤退,发展根据地’的言语来开导他。
“想我自讨董卓起兵以来,虽有败绩,但赖众谋士尽心献策,武将奋勇当先,皆化险为夷,终立足兖州,进望天下,而今年近不惑,却被一孺子逼到无计可施,可笑,可笑啊。”曹操不顾头痛,从榻上坐起激动道。
“主公若不甘心,我等不如博他一博,聚起粮草,诱敌深入,埋伏重兵以歼之?”戏志才不忍曹操伤感,献策道。
“无用,北海轻骑来此,人数不多,败了对北海无甚损失,但粮草于我等是重中之重,倘若有失,万劫不复。早知今日,当时徐州之战便该彻底击破北海军,擒杀辛锐竖子。”曹操狠狠道。
“世事难料,当时亦是事急从权,谁知能有今日!”戏志才缓缓道:“莫若结连袁绍,与我共击北海?细作来报说北海出军占了平原县,正在筑城守备,移民垦荒,这平原乃是冀州治下,袁绍的地盘,就这样叫人占了,他必不依,我等再遣一善辩之士,多备财帛,前往说之……”戏志才到底是智谋过人,当下又出一招。
“这或许是个好办法,袁绍这人虽好谋无断,但手下几个谋士却颇有见地,北海辛锐这着扩张之策,怕是袁绍肯答应,沮授、田丰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只是目下袁绍正忙于与公孙瓒争夺幽州,怕是无暇分兵南顾,但说不得需试一试。”曹操闻听戏志才结连袁绍之策,头痛登时减缓不少,兴匆匆道。
午时,范县东三十里的寿张县,此地已是东平国地界,县城外密林中,此刻五百北海轻骑正在休整,周瑜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大石上,双目微闭,惬意地啃着熟肉干。
“兄长,下一步,我们打哪里?”马超这些时日与周瑜同行,早和周瑜亲密无间,这袭扰之法,也渐渐得心应手,只是每次都打不通快,叫他有些郁闷。
“叫军士好生休息,酉时出发,绕过范县,直取鄄城。”周瑜不疾不徐回道。
“这回可有大仗打?”马超听说要袭取曹操大本营,登时来了兴致。
周瑜淡淡一笑:“就你我这五百军士,能攻城拔寨不成?我料昨日劫掠东阿,曹操必起兵前往堵截,我等撤的及时才没有遭遇。曹操粮草匮乏,必是屯在鄄城,重兵把守,我等既引出一军,鄄城相对空虚,若是能侥幸烧了他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