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三人随张辽、高顺一同离了馆驿,并辔前往府衙。一路上辛锐有意只谈些兵事,这二位都是个中翘楚,说到养兵练兵,排兵布阵,俱有不少心得。
加之心中对辛锐这个“小驸马”并无隔阂,又对先前辛锐收黄巾,战曹军的不败神话有些好奇,当下毫无避讳,只把各自战阵上的经验和盘托出。一时间,三人聊个好不热闹,先前的尴尬一扫而光。只把陈登和武安国撂在后边,摇头苦笑。
谈话间辛锐发现,张辽与高顺俱是心思缜密,沉着冷静之人。比起高顺,张辽健谈些,表达能力更好,颇有些学问。就军事素养来讲,二人却皆属一流。
前番辛锐与曹军交战不久,吕布也率军与曹军打了几场,说是略有小胜也罢,平分秋色也好,总之对双方而言,都没有得到多大利益,也没有吃多大亏。擒不住曹操,就算不得大胜;至于曹操折损那点人马,并不算大损失。
张辽有意说起几次战斗经过,请辛锐评点,每每都只谈大概,隐去许多关键情节,而后望向辛锐道:“少将军怎么看?”辛锐心说好个张文远,心智倒也玲珑。却不点破,接着张辽的问话侃侃而谈,不仅把战斗过程补充的一毫不差,就连军师陈宫的计策也娓娓道来,最后还要针对性地发表自己的见解,恰似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一般。这份韬略,令张辽高顺目瞪口呆,心下敬佩不已。
尤其是张辽,惊喜之余心中暗自庆幸:亏得此人是主公之婿,否则兖州危矣。**岁年纪已经学究天人,假以时日天下间谁能相抗!
辛锐自是能觉出他二人心情,笑言道:“二位将军久经战阵,勇猛坚毅,又有智谋;乃温候心腹爱将,若论起辈分来,二位都是锐的叔父,锐年少学浅,前者所言大多都是北海众将和几位先生前日所谈论,小子拿来便用,也不知是深是浅,倒叫叔父们见笑。也罢,童言无忌,今后还要请不吝赐教。”
张辽高顺二人闻听此称谓,受宠若惊,赶忙欠身施礼,口中连道“不敢不敢”。若不是还要骑马赶路,只怕早已躬身下拜。
只一句话,将三人关系又提上新的境地,身后陈登暗暗点头,喜笑颜开。只有武安国仍是愣头愣脑,左顾右盼,几天闲逛下来,新鲜劲一点都没过。
说话间众人来到府衙,辛锐远远望见府门口一人当街而立,两米多高的身量,肩宽体阔,头顶三叉束发冠,身穿银缎宽袍,腰系玉带,足蹬牛皮靴,面白无须,器宇轩昂。身侧一位中年文士,颇瘦小,三绺须髯,一脸正气。身后数十名带甲武士分列两行,各个双目炯炯,虎背熊腰。
辛锐暗道当前这二人必是老丈人吕布和智多星陈文台了。不等张辽高顺开言,倏地甩镫离鞍下马,疾走数步到了近前,躬身到地拜道:“北海辛锐,拜温候金安,拜陈先生安。”陈宫恭谦回礼。
吕布愣了片刻,继而心怀大畅,大笑着拉起脑袋都抢到地面的辛锐道:“我儿免礼,快随某进府。”声音洪亮,只是吐字略带生涩,不似中原口音。
金安这个词汉末怕是还未出世,只是辛锐这人灵光,懂得看菜下碟,吕布虽是以武勇名动天下,却非不懂句读之人,头次听到如此方式问安,因此微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抱起辛锐,也不管后边随行的张高陈武四人,阔步走进府衙。
怀里的辛锐心中涌起奇怪的亲切感,思绪仿佛突然停滞,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话也不想说,由得吕布抱着,一路走进正厅。
厅内早已布置妥当,酒菜备齐,吕布抱着辛锐,步入主座,先放下辛锐,而后自己坐入软榻,向辛锐招手,一指榻边道:“我儿可随某坐。”辛锐也不推却,道声无礼,径上前坐于榻侧。
由于吕布身量较长大,座榻也是专门定制,比一般的要高出不少,榻前的几案也是大号的。这回辛锐算是出了糗,坐上榻,脚不着地,悬空踢哒着,几案又离自己甚远,举手难以够到。暗自忖度:这回想吃东西,可是不成了。
下首几人在张辽的组织下很快入座,各自正襟危坐,单等吕布开言。
吕布见众人已落座,朗声道:“今日真大喜之日,一则北海贵宾到此,二则前番勇挫曹贼,某心甚快。前者文台进言与北海辛家结亲,某知锐儿收黄巾,守北海之壮举,便欢喜赞同,近又闻锐儿只率三千兵马杀退曹贼,真乃是英雄少年。看来玲琪福分不浅,某的大业也后继有人了。来,大家同饮一钟。”说罢端起酒钟,一饮而尽。
众人一齐举钟起身,恭贺之声不绝。
辛锐心中暗叹:“莫不是错看了吕布?!历史上这位武勇冠天下的无双战神,明明如此豪迈可亲,哪有什么狼子野心。”转念又想到:“初来乍到,不甚了解,不好妄下定论。来日方长,还是留给时间来证明吧。”
吕布落座接着道:“众骁将分兵驻守各地,不能到此,有些遗憾。不过无妨,待锐儿在此住些时日,文远、高顺可领军换防,届时再引荐其他众将与汝等相见。大家满饮此钟。”
众人开怀畅饮,各抒胸臆,一时间宴席好不愉快。只苦了吕布身边的辛锐,吕布只顾谈笑招呼众人饮宴,似乎是忘却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主角,吃喝都够不着,也不好意思打断吕布发言。只好瞪眼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陈宫倒是个有心的人,眼瞅酒过三巡,献言道:“主公,少将军现已接来府上,何不令夫人小姐出来相见?”
吕布一拍额头,猛省道:“啊呀,却是险些忘却了。速去请夫人小姐前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