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沿着山路慢悠悠走着,湿漉漉的海风拂过她的心头,徐徐舒缓了身体里跃动的燥热因子。深蓝色的圆顶亭子跃然浮于眼前,在它的对面,阳刚的腱子肉教练正手把手教着游客如何调整呼吸和训练手脚拍水的协调性,为等一会儿的浮潜作好充足准备。
嘟嘟嘟。身后的喇叭声打扰了她的思绪,开小绵羊的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好心问道:“小姐,要搭车吗?免费的。”
宁栀瞟了他一眼,“不用了。”
“好的。”男人点点头,继续向前开去。
宁栀垂头接着走她的路。过了十几秒,感觉身边多了个影子,她复又抬头,原来是方才的男人返了回来,下来推着车,跟着她的步调一起并排走着。
“小姐,真的不搭车吗?我技术还挺不错的。”他再一次提议道。
宁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聊。”
男人便乖乖闭上了嘴。走了大概有几百米,他的步伐忽地变慢,面上浮现点疼痛难忍。
宁栀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仍旧自顾自走着,过了一阵意识到身旁的人没有跟上来,这才脚下一滞,扭头回望。
她看见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车把,眉头像小山包一样鼓鼓隆起。
她便后退少许,问道:“怎么了?”
他摁了摁身上,唇片一张一合,“腰疼。”兴许是昨天撞的那两下太猛烈,温泉也治不好。
“啊?不要紧吧?”宁栀本想这么问,转念一想既然都疼得走不了路了,必然不是不要紧,于是提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算了……”他摆摆手,“医院治不好的,还不如你帮我揉揉。”
毕竟他摔的这两下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宁栀顺从地走过去,细细帮他捏了起来,隔着衣服手心也能触到一片柔暖的温度。
从柊裴的角度俯视,宁栀此刻就好像半倚在自己怀里一样。
“还疼吗?”宁栀仰起脸问她。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还是疼。”
她为难:“那怎么办?”
他有点幽怨地仰望天空:“你得想想办法。”
“哈?我有什么办法?”
“你得对我负责。”他的语气很严肃很正经,好像高中数学老师指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对她说“你这题思路不对”,又跟冰冷念着“明天有小到中雨”的天气预报主播有的一拼。
宁栀重重将他一推,“老不正经!”她哀叹一声重新向前出发。
柊裴一看对方似是生气又似是害羞,连车也顾不上遂直接追了上去。“要不……我对你负责?”
宁栀嗔了他一眼,他也不避讳地直勾勾迎向她。她撇嘴,“然后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忘年恋?”
柊裴轻笑,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不让我负责,那我刚刚岂不是在耍流氓了嘛。”
“没关系,反正我对你也耍了。”她闷闷地回答。
“那不行,”柊裴忽然扣住她手腕,捏了捏她的柔夷,“得给我个机会让我合法耍流氓。”
“你……”宁栀气结,一时半晌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好昂首与他对视,眼里却闪过一丝慌乱。
“不怕。”柊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肩,力度重了点。
她抿嘴,象征性地甩了几下发现甩不掉,也就任由他牵着了。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开口说话,可是相握的双手却也没有再次分开过。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那个被牵着的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后面,嘴角悄悄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如同一弯小弧度月牙,又似清波上泛起了涟漪,连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也随之荡漾。
乌泱泱的天幕,笼罩苍穹的阴霾,一切似乎都没有那么扫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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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绿岛美丽的海景和硫磺盐泉,他们坐上了返航的船只。或是因为回去的航线是顺流,也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的陪伴,宁栀不再晕晕乎乎,反而享受起了窗外起伏的海浪。
隔壁坐着的人正闭目假寐,她此时的心态却很微妙。柊裴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介于他不正经的时候实在太多,宁栀也无法彻底摸透他的内心。不过角色转换得太快,她也一下无法适应。
柊裴睡眼惺忪地掀了下眼皮,正好瞧见女生一脸痴呆望着自己的样子,情不自禁乐了,张开手臂,声音慵懒道:“抱一下?”
宁栀耳根微烫,下意识地扭到了另外一旁。
柊裴只道她在忸怩,也不强求。他凝视着她的背影,身后垂落的发尾扫得他鼻子痒痒的,于是帮她拂了拂,指节穿过柔滑的发丝。对方回过身迷惑地看向他,他又趁机一捏那软绵绵的脸颊,拨了下两鬓贴着的碎发,末了心满意足地收手,又继续睡过去了。
他在海上徜徉,顺便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的内容已经记不大清,只是依稀感觉,很久之前就在追寻的安谧祥和,仿佛快要成真了。
最后他是被一阵推搡摇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