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怒号,一直徜徉在她的脑际。未曾有人会想过,冷冷的墙壁裹着夜色的憔悴,还有,她忧郁的容颜。
他更不会想象吧,想象她的双手抚在油灯下他锦衣上的诗句。
“小姐,小姐,苏公子他……”
“槿儿,休再提他。”
慕容初酒从坊间传言中已得知,多年以前那个元宵节,出天价买下自己初夜的便是苏澈,果然是富家公子啊,把自己当做玩物一般,是金钱可以交换的,若是有一天玩腻了便丢之任之,再不过问。
“不是啊,小姐,苏公子他……就在阁外花圃呢!况且,况且小少爷总得见他父亲啊……”
“槿儿!够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孩子的事,不会说出去的嘛?!你忘了麽?”
“可是小姐,至少,至少应该让苏公子知道啊……虽然我们已经拿了江家小姐的钱,还,还答应了她不再见苏公子……可,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
“别说了!你让他走便是。”
“小姐别动怒,槿儿错了……您小心,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可,可是……”
慕容初酒拗不过槿儿,心中虽有愤懑和委屈,却也放不下他。
即便自己不去见他,也让槿儿取了厚厚的敞衣给他拿了去。
“苏公子,这天气寒凉,你拿了这敞衣,快些回去吧。免得让人瞧见了,徒生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槿儿姑娘,酒儿呢?为何酒儿不来见我?”
“这……小姐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苏公子……公子还是请回吧。”槿儿实在为难,心中有许多难以启齿的话要说却不得不咽下,真是不懂得小姐到底在想甚麽,正要转身离去。
“酒儿!你定是恼我这几月未见你,是吗?你听我解释啊!那日回去后,不知为何,父亲突然让我带着马队出城去昌邑送药,我也只能照办,却未料想,一去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苏公子别喊了!小姐,小姐她已经睡下了……”
“酒儿!究竟是为……”
“苏公子……”
“槿儿姑娘,在下,在下……抱歉了……”苏澈失望难受,正打算离开,忽地又转过身来,“槿儿姑娘……若是,若是酒儿有何事需要在下……她,她若是想见我了,还请姑娘务必传告。告辞。”
“哎!苏公子……”
慕容初酒在屋内细细聆听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划落。
仅仅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两人却犹如隔着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
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还记得往年初九夜,也是在问归阁,也是在桃萦花圃。
苏澈将手中烛火略略挑高,看着攀着自己手臂泪痕未干却因桃萦花又继续开放而展颜的女子,憨笑着说:“前不久,听槿儿姑娘说起这院子里花圃的桃萦花都被霜冻给冻坏了,所以在下便自作主张,搭起这温棚来,点着烛火不敢走开。”
慕容初酒眉头紧蹙起来:“澈,你是不要命了麽!那是槿儿逗着你玩呢!这桃萦花啊,最最耐寒不过了。”
“可是啊,即便是耐寒的花儿,也希望有人疼惜吧,一如坚强的人,也有极其脆弱的时候。而且,酒儿,你看,夜月寒风下的桃萦花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呢。”
“真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就,如同酒儿这般美丽。”
慕容初酒心中动容,泪眼婆娑,静静地依偎在苏澈的怀里,宽广温暖的胸怀让她安心。
她想,难怪古人的诗句中常写夜半挑烛赏花的雅事。原来不仅是烛火下的花格外美,就连人的心境,在这烛火中,在这夜月花诞中,皆会变得格外柔软。
“酒儿,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负你。”
“惟愿君心似我心。”
这世间最不值钱的誓言,便是许在花前月下的……
因为花易落,因为月易缺。
正如每一出唱旧了的风月戏,开场时,台上的人演得入戏,台下的人看得入迷,铜锣散场,便没人再当真。
扶着楠木雕花床缓缓坐下,慕容初酒回想起前日江芷瑜来找自己说的那番话——
“慕容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面若桃红,身似弱柳,美艳动人,我见犹怜啊。”
“不过,姑娘也是蕙质兰心的可人儿,却为何这般不懂人情,不悟世故呢,我与澈哥哥两人呢,不仅父亲是世交,我与他更是从小便有指腹为婚的姻缘。”
“我父亲在朝堂上也是有分量的大官,当然,我并非有意用此压你,因为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