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族长,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我现在不动手,只是考虑到外公他们罢了。如果你想死,我也不介意做件善事。”韩珞露出厌恶之色。
“这么说我现在告诉你杀你母亲的人,你就可以狠下心肠了是吗?”
韩珞不答,她不喜欢别人卖关子,那只是在挑战她的耐性。
洪勒走近她,弯腰俯在她耳边道:“即使那个仇人是你最敬最爱的师父吗?”
话音刚落,一团金红火舌猛地出现,将洪勒高大健硕的身子撞倒在墙上。
韩珞持着凤翎羽扇缓缓走来,居高临下看着洪勒捂住胸口咳得天翻地覆。
“看来你真是想死了。”她的声音又静又冷,好似自极北之地刮来的寒风,寒意很容易地侵进骨子里,催生恐惧。
洪勒吐出一口血,却笑得发颤:“你生气了啊!呵呵,但这也改变不了云卿杀了小珞的事实,咳咳!”
“闭嘴!”韩珞粗鲁地抓起他又丢到墙上去,因为动作幅度与力道较大,以至于她开始娇喘。
洪勒再也站不起来,歪在地上,却还在嗤笑:“呵呵,否则你以为他这样一个身具无上修为的人为何要照顾你这么一个丫头?他只是在赎罪!不过知道赎罪,算他还有点良心!”他眼睛瞟瞟后方,“你说是不是呢,云先生?”
韩珞猛地回头,正见了云卿白衣瑟瑟,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
司寇缘他们也都在,想是被方才的火光与声音引来的。
“师父,我没有相信。”韩珞赶忙说。
“那你为何动怒?”洪勒却是唯恐天下不乱。
“因为我不允许你诽谤我师父!”她眼神异常狠毒,洪勒竟有一刻的害怕,他相信自己若再说一句,韩珞真的会不顾血缘亲情杀了他。
韩珞以为自己擅自动武惹云卿生气了,乖巧走过去,低头柔柔地唤了一声师父,算是认错道歉。
云卿眉头纠成一团舒展不去。
极深极黑的夜里,道路两旁置的明珠光线太微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却近在咫尺,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没错,是我杀了洪小姐。我在凡域寻你十年,的确是为了赎罪,我们……并非偶遇。”
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自脊背窜出来,蔓延到头顶,蔓延到脚尖,蔓延到身体每一处。
她仿佛又回到那几个流浪的冬天,她赤脚走在雪地上,单薄褴褛的衣衫挡不住在身边呼号肆虐的风雪。她饥肠辘辘,筋疲力尽,身子被冻得没有了丝毫知觉,可她还是在埋头走,一直走……
那种冷,韩珞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尝到了。她告诉自己,只要努力修炼,把身体练得好好的,有一身本事,就不会再沦落到那般境地了。
是一千多年不再有过了,但今日只是云卿,她最爱的师父一两句话,阔别已久的冷意与绝望复又侵袭而来。
半晌,韩珞泪流满面道:“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珞,凡尘三千世,数不尽的轮回,都有它们的因果循环,命轮早已注定。当我找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的。果然,暗雀出现了,昔日已预示了今朝。”
韩珞身子不住晃了晃,云卿忙去扶住她。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是这个人手把手教她练武,教她法术,教她修炼,她感激他,她敬重他,她爱他!
但如今,她只觉得一切竟是那么讽刺!
他杀了她的母亲,害她的父亲重病,令洪勒乘虚而入,毁了端木家,毁了她的一切!
更残忍的是,他对她好,只是为了赎罪和偿还!
她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下意识举起手上的凤翎羽扇,云卿也不躲,只是灼灼看着她。
韩珞咬紧下唇,看着云卿那张极好看的脸,心痛得无法形容。她根本不忍心下手,却恨不得自己死在羽扇下一了百了!
最后,她还是用手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走回屋去。
司寇缘怕韩珞出事,连忙追去,哪知还未走到她身旁,韩珞便应声而倒,径自昏了过去。
“珞!”云卿失声唤道,疾步跑去抱起她,为她把把脉,才略松口气,“六公主,我带她回去便是。”
一旁司寇川追过来,抓住云卿郑重地说:“其实,你不必将过错全权推给自己,洪珞那件事上,我有更大的责任。”
“但毕竟是我下的手。”他苦叹一声,而后抱着韩珞匆匆离去。
“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此事事关宸栎宫及暗雀一族,有些年岁了。”司寇川并不想多说,瞟一眼被洪墨扶起的洪勒,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