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此番落入蒙婼手中,日日受灵魂的煎熬,定是生不如死,董心缘暗暗畜力,心中绝望地下了主意,逃走是不可能了,只求一死。
“还有一件事,董心缘,他一定对你说,你是司缘转世吧!呵呵,想得倒美!你根本不可能是司缘!当年是我亲手将枭毒灌入她嘴中,亲眼看着她的身体与灵魂化成灰烟的!她的灵魂被枭毒毁了!灰飞烟灭了!世上早已没有司缘的灵魂!没有灵魂就无**回,无**回何来的转世之说?”
董心缘心头又是一震,但她怎可能只听蒙婼的一面之词,当下便冷笑反驳:“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你只是想让我心上也受尽折磨而已!我越痛苦,你便越高兴!”
“哼!这件事灵翔也知道!因为一千多年前,就是他化身飞马载着我去妖域锦凫,这才赶在他之前杀了司缘的!但只有我知道司缘喝的是什么!灵翔不知其中玄机,亦是以为你就是司缘转世,他想赎罪,才不停帮你!这么算下来,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你董心缘都只是承了那个早就永远消失在轮回里的女子的恩惠罢了啊!真是可笑至极啊!哈哈!”蒙婼边说边将那镜面对准董心缘,刺目光芒照得她睁不开眼。
蒙婼一字一句仿佛最锋利最寒冷的刀刃,将她的心剐得鲜血淋漓。她明明已经慢慢接受她就是司缘的事实,蒙婼的话却又似当头一棒,打得她无所遁形。
“不,你骗我……我明明有记忆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它们在一点一点恢复!”董心缘痴痴地摇头,这个理由仿佛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死死抓住不敢松手,生怕一退让就是万劫不复。
蒙婼看董心缘分明是在垂死挣扎,当下嗤笑道:“那想必是他给你编织的梦境吧!他放不下司缘,但又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她,相思何其苦长啊,所以他干脆将感情寄托于你,给你记忆,让你相信你就是司缘,让你里里外外都变成司缘!所以,董心缘,说到底你就是一个替代品!一个连魂魄都不在世间的女子的替代品!董心缘,现今你容貌已毁,如何再出现在他面前?你都没有资格让他看一眼!再争论这些还有意义吗?”蒙婼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尖细柔美,听在董心缘耳中却异常刺耳,好不容易沉下去的杀意与恨意猛然又涌窜上来。
董心缘低着头喃喃道:“都是你!都是你!”她将全身所有法力凝聚在右手上,忽然自地上跳起来,一掌拍向蒙婼。
蒙婼与蓝驹皆以为董心缘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受伤,又是精神萎靡,应当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才是,因此这一击实在是出乎两人意料。
情急之下,蓝驹拼死推开蒙婼,替她受了董心缘这强力的一掌,身子倒飞出去,滚落山去,生死不明。
蒙婼看得眦目尽裂,哪还管取不取魂魄了,自地上爬起来,将那发光的古镜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那古镜一分为十,将董心缘团团围住。
“董心缘,我要你死!”蒙婼如水长袖一挥,几道剑芒自一面镜中射出,董心缘慌忙闪躲开。
然而还不待她喘息片刻,在她背后的古镜又射出几道剑芒,她拼死滚开,还是被一道剑芒刺中,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蒙婼在外面看得冷笑连连,见董心缘捂着手臂站起,面如死灰,当下素手又是一挥,十几道剑芒以更快速度射出。董心缘似是蒙婼手中被肆意戏耍的玩物,打滚疾走,模样好不狼狈可怜。
不一会儿,董心缘便已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加之精疲力尽,动作越发迟钝。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行走左右摇摆,眼看着正对自己的一面古镜散发出金芒却无力躲开。
金色猛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紧随其后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四下里一片死寂,董心缘迷迷糊糊间,不知自己到底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喊她,她渐渐清醒,眼前却依旧是漫漫的黑色。
“心缘!”
“洛翔……你怎么来了?”董心缘感觉到自己躺在洛翔怀里,她回忆起树林里发生的一切,殷切希望那些都不过是个极其可怕的梦。但是为什么她什么都看不见?是天黑了吗?难道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吗?董心缘愈感惶惑,情绪与见到自己毁容的那一刻的崩溃如出一辙,害怕与绝望卷土重来。
“你有危险,我便来了。”当日她与潼耒去上官家抢婚,洛翔来救她时说的便是这句,但此时,他不再如当时那般轻松愉快,而是语带哽咽。
董心缘手抖如筛子,缓缓抚摸自己的脸,冰凉的指尖触到半干的血痕,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继续摸索上去,发现脸上全是半凝结的血,自眼眶里还有细微的鲜血在流出。
“我的眼睛……”
“心缘,别怕!心缘,你放心,可以治得好的!相信我!雷垌连天雷所创的伤都可以轻易治愈,一双眼睛算得了什么?是不是?”洛翔搂着董心缘,卖力地笑着安慰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笑声多么牵强。
一听到潼耒,董心缘就想到了季往郢。她现在最不愿见且最不敢见的便是季往郢!她如何能以这鬼怪般丑陋的相貌出现在心爱之人面前呢!即使季往郢不在乎,她也无脸面对他!蒙婼说得对,她根本没有资格再让他看一眼了。
念及此处,董心缘绝望地抓住洛翔的衣襟,乞求道:“求你洛翔,不要带我去见他!就算杀了我也不要带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