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意极浅,除非是昏迷,否则敏感的神经总会被周遭的一切牵扯着——那些肉眼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东西。
鼻腔中弥漫着一股清甜的白粥香味,这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进食了,而这股甘甜的米香,让我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或许是被谁救了,被谁呢?
我缓缓睁开眼睛,警惕地环顾着家徒四壁的环境后,摸索着床沿爬了起来。
整间小屋子昏昏暗暗,比之前那满是海鱼海虾的垃圾箱好不到那里去,但透过门外飘进的微风,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咸湿的味道——是海风!
我推开了门,强烈的白色日光让我有一瞬间的晕眩,身子晃了两下后,才勉强适应下来。
这里是个绿意盎然的小院子,种满芒果树,矮矮一丛,在小院中分布得密密麻麻。
芒果树的中间有一块儿空地,上面搭着一片木架子,有些不知名的小花儿缠绕其上,正盛放得烂漫。
我踩着芒果园中的碎石小径走了过去,看见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正佝偻着背,捣鼓着一个吊盆,盆下的炭火烧得旺盛,盆中的米粥熬得浓稠香甜。
老头听见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望着我,一脸红黑的皮肤上沟壑密布,干瘪着青紫色的唇,鼻翼肥大,山羊胡和一字眉,同样是陈旧的灰白色,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熠熠发光,让人不敢小觑。
“你醒了?”他的语气有些恼怒。
我没有同陌生人打招呼的习惯,也没有道谢的本能,只是一味沉默。
“哼!生命体征这么弱,居然还苏醒了!”老头似乎对我的清醒极不满意,不时地吹着胡子瞪我两眼,将锅里的粥戳得咕噜直响。
站在这亭子中,我才发现自己苏醒来的那间小屋侧边还有一排红顶的房子,一样是简陋破败的外观,小的如同牢房般的菱格窗户上贴着一些早已褪色发白的符纸。
房子正中间挂着一块破旧的横匾,上面鬼画符似的写着几个潦草大字——章桐诊所。
“这是私家诊所,你叫章桐?”我问道。老实说,我还没见过比这更简陋、随便的诊所了。
我扶着额头,回忆着最后的清醒一幕,那毫无缘由的水下爆炸,以及——寅哲!
“是诊所,没牌照,完全非法。”章桐舀起一勺热滚滚的米粥,撅着嘴吧唧两口,又斜着眼瞪着我继续说,“好歹我是有医者素养的,见你有气息,自然搁在一旁。你活着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你死了,那才是对我的感谢。”
我冷冷一笑,靠近他盘腿坐下来。这名叫章桐的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尸臭,若不是混着消毒水和柚子的气息,真让人怀疑这是具刚从坟墓爬出的尸体。
“老头,我朋友在哪儿?”我取下炭火上的吊盆,肆意地喝了一口热滚滚的米粥,浑身的瘫软又才消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