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馋鬼,平时就馋吃的,现在这么早又开始馋酒了?”
扶桑笑骂,这小子以后肯定不止是小馋鬼,还是个小酒鬼。
聂霜紫单手支着下巴考虑:“这个嘛……”
凤燿突然道:“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在末席慵懒坐着,微糙手指把玩着白瓷杯,杯上绘制的紫兰草在灯笼的烛光掩映下,像在他指间开出一朵微烁的小小幽兰。暼了一眼身旁始终静默不语的时影,抬眸对聂霜紫漫不经心道:“人命如浮萍,飘零于世间,向来相聚容易相守难。今日因你一时兴起,我们这帮江湖的朝堂的商场的聚在一起,也算缘分,可这缘分能延续多久,谁也不知道。今日尚还能坐一起对月喝酒,明日去哪里还未可知。”
“三年其实不长,变故却颇多。若三年后还能如今日这般相聚,其实也挺难得,你们觉得呢?”
说完微微歪头看向刚刚到的苏垣三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心中暗暗自嘲,在场诸人,想必没有哪一个人比他更懂人情冷暖,聚散无常了。
凤燿说的随意,但众人心里都有些怅然若失。
聂霜紫转头叫采衣去房间里拿她的锄头出来,然后回眸看着大家,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海棠花树,明媚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今儿个也别喝莲心酒了,我们把所有的酒都埋在我这紫苑阁的海棠树下。三年后,新酒变陈酒,今人作故友,我们还一起在王府相聚,挖出莲心酒,再开莲子宴。”
扶桑和聂霜紫对视一眼,扶桑又复道:“我与阿紫年年相聚,从不失约。慕容扶桑平生也最恨失约之人,既然要定约,三年后的今日,无论各位去到哪里,都要如约而至,否则,便不配为君子了。”
“哟哟,这说的。不愧是慕容将军府的大小姐,真是豪气干云。”欧阳阡挑唇而笑,折扇一展,斜睨着战云枫颜宿凤燿等人道:“怎样?诸君可敢应?”
“我敢我敢。”
扶澈最先举手表态,少年的脸也故作豪气:“不管三年五年,只要阿紫姐姐叫,多远我都来。”
云牙也点点头,轻声道:“愿年年如今日,能一直陪在姐姐左右。”
“嗯,我也是。”如星也跟着颔首,跟扶桑阿紫偷偷低声道:“虽然我是偷偷下山来的,指不定啥时候就被师父师兄捉回去了。但是哪怕云山离你们再远,我也会来赴约的。”
只有如此,才不负她下山在红尘走一遭,与她们相识一场的缘分。
欧阳阡轻摇折扇,看了一眼苏垣,笑道:“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能落于人后了。丫头,三年后你这请帖,千万别忘了我这一份。说实话,比起新酒,公子我还是爱喝陈年老酒多些。毕竟酒越陈越香,人嘛,越旧越难得。”
颜宿轻笑:“你倒是说了句实话。”
扶桑转眸看向不吱声的苏垣几人,抱臂道:“你们呢?”
“自然会来。”凤燿搁下酒杯,自嘲道:“如果能活到那时候的话……你们知道我这人,没办法,比较招人恨。”
欧阳阡嗤了一声:“你这家伙轻功绝世无双,你若不想死,谁能取走你的命?”
时影抬眸,清冷道:“我会来。”
“战某不敢有忘。”战云牙轻敲轮椅,温笑道:“哪怕阿紫姑娘忘了,战某也会不请自来。”
“嘿嘿,那就这样说好了,哥哥姐姐们可不能后悔。”扶澈抱起酒坛子跑到海棠树下,向采衣要来锄头,兴致勃勃道:“这酒还要多埋我的份,三年后我成年了,一定能把你们都喝倒。”
云牙也抱了两坛过去,闻言摇头道:“少将军,你还是少吹点牛皮子吧。”
扶澈瞪了他一眼,傲然道:“我哪有吹?爹说了,我们慕容家的人,个个生来都是千斤不醉。我姐酒量就不差,我一个男人,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女人么?”
“是是是,你行,我就等着三年后,看你这初尝酒滋味的小毛孩,怎么超过我。”
扶桑翻了个白眼,走过去狠敲了一下他脑袋道。
如星也乐滋滋的凑过去帮忙埋酒,和几人笑闹在一起。
天边浮云微动,月如银盘,明亮的月光洒进院子,细致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苏垣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欧阳阡和战云枫随着坐在他左侧。
看着树下笑笑闹闹的几人,欧阳阡调侃道:“这恐怕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你家里头有这么多女人吧?”
若传了出去,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苏垣替自己斟了杯酒,淡淡道:“会有下次机会的。”
“对,只要丫头在,只要你……”能熬到那时候。
欧阳阡咽下后半句话,也喝了杯酒。却觉得入喉的酒微微苦涩,进到体内有些心闷。
聂霜紫凑到苏垣身旁,托腮温柔一笑道:“怎么样?”
苏垣转目看她:“什么?”
“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也没你想的那么糟吧?”聂霜紫吐吐舌头,望向埋酒的几人浅笑道:“我也希望年年有今日。你也好,大家也好,都在我不远的地方。”
虽然知道不可能……现在他们的年纪都还小,未成家立业,未奔赴前程,可日后,难免还是要分开的。
这凤城只是某些人的,却决不是他们的终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