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由着她去了?”
苏易添了杯茶问苏垣道,虽然感受得到他的不悦,但他却一点强硬拦着的意思都没有。
苏垣淡淡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凤阳宫,一改往日风光热闹的景象,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静无人声,仿佛一座死殿。
宫女把她带到殿门口就退下了,聂霜紫自己独自穿过寂静的长廊,暗沉的宫殿,一步步往后面的未央宫走去。
风也萧瑟,花也萧瑟,只听得到她一个人低沉压抑的脚步声,无端让人觉得心里发渗。
吱呀一声,聂霜紫推来厚重的宫门。一线光亮随着缓缓打开的宫门倾泄进来,照亮黑暗的殿堂。
这么大的宫室,一盏灯也没点,卢氏就那样斜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青丝微盘,一袭素色宫装迤地。
从门口照进来的光亮映照下,那张以往雍容华贵的的脸憔悴的不像样子。
“娘娘。”
聂霜紫走近,平静的唤了一声。
“本宫现在哪里是什么娘娘?不过是个求死都不得的废人罢了。”卢氏慢慢睁开眼,凝视着她:“本宫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来。”
聂霜紫淡淡道:“娘娘提及臣女娘亲,臣女不敢不来。”
“哦?你倒是挺孝顺的。”卢氏笑了一声道:“本宫差点害死你,如果不用这种理由,你肯定看都不想再来看本宫一眼。”
“娘娘说错了,您并非是差点害死臣女,而是真的要杀了臣女。”聂霜紫微微皱眉,并不可怜她,直接道:“还请娘娘直说,叫臣女过来有何事。”
“这般性急?怎么,想快点回到墨王身边吗?”卢氏坐直了身子,低眸道:“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就连本宫这个被锁进冷宫的废后,都知道皇上要给你们指婚的消息了。”
聂霜紫抿了抿唇淡道:“如果娘娘把臣女叫过来,是想跟臣女闲话家常,请恕民女不能奉陪了。”
“你可知道,本宫很是讨厌你?”卢氏突然说了一句,凤目微冷道:“你第一次进宫,就搅了本宫的寿宴。第二次进宫,更是直接害得本宫一无所有,本宫真不甘心,没能杀了你。”
“娘娘没有听说过自作孽不可活么?今日娘娘落得这下场,跟臣女一点关系也没有。”
聂霜紫没想到这人到现在心思还如此歹毒,果真如皇帝所说,无可救药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本宫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你如何?”卢氏冷笑:“你以为,本宫为何叫你来?因为本宫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一个本宫连皇上都不曾坦白的秘密。”
聂霜紫神色慢慢凝重:“你想说什么?”
卢氏看着她,轻声道:“其实当年,害死苓妃的,除了本宫,还有一个人。你可知,那是谁?”
聂霜紫屏息以待,卢氏冷道:“另外一个人,就是你娘程菁。”
“什么?”
聂霜紫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
“你以为本宫的毒药是哪里来的?本宫那么好的计策哪里来的?是你娘,是她给了本宫蛊毒,给本宫出谋划策,本宫才能在苓妃那般惨死之后,还全身而退。”卢氏得意的笑了笑,阴冷道:“你娘可是一个虚伪的女人,一面为本宫筹谋,一面又跟苓妃交好。苓妃对她推心置腹,她却亲手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聂霜紫心惊胆颤,脸色都白了一圈,咬牙颤问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爹的仕途了。当年本宫娘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数一数二,多少人巴结不及。如果没有本宫的帮衬,你爹在官场能走的这般顺利,一路升到丞相?”
说到这里,卢氏眼底又浮现恨意:“只可惜,帮衬的是头白眼狼,你爹最后竟然投向了祁王的阵营,真是有眼无珠。”
这消息冲击力太大,聂霜紫头痛的扶额,可还是勉强着自己冷静问道:“这些你本该告诉皇上,告诉我做什么?”
“告诉皇上?本宫为什么要告诉皇上?”卢氏反问,冷笑道:“告诉皇上无非一个结果,丞相府获罪,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爹若被革职,祁王就会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太子和墨王不就更好对付祁王了?而如果没了祁王,这北启岂不就成了他们兄弟俩的天下?本宫才没那么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聂霜紫失望的摇头:“你竟然还这么执迷不悟!”
“本宫当然要执迷!他不肯杀本宫,要让本宫这么痛苦的活着,如果本宫没了恨,那这漫长一生,本宫要如何度过?”
卢氏说着,愤怒的扫掉了身旁茶几上的茶壶茶盏。咣当声响落在寂静的宫殿里十分响亮,茶壶滚了一地,壶中的茶水倾到了出来,茶杯碎瓷被冷掉了茶水浸湿,水又蔓延到了裙角。
红着眼睛瞪着聂霜紫,卢氏沙哑着声音道:“你,你们,你们害得本宫被囚禁于此,一生困苦,本宫凭什么要让你们幸福安乐?凭什么?”
“呵呵,本宫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本宫只会告诉你,本宫要你藏着这个秘密,终日惶惶不安,心怀愧疚的待在墨王身边,就如当年害死苓妃后的本宫一般!”卢氏嘶喊着,阴狠道:“你且想想吧,以皇上对苓妃的深情,以太子和墨王对苓妃的敬重,若有一日,他们知道了你是仇人之女,他们会如何待你?”
“还会对你这么好吗?哈哈,恐怕只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
聂霜紫眉头越皱越深,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笑的几近癫狂的女人,悲悯的叹了口气,转身往殿外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