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锅子里一锅野姑子汤正在咕噜噜冒泡。
极其新鲜的山珍啊,田曼住城里可不常间这种淳朴奢侈的吃法。
“哥。”眼前不见邓平安,田曼张望了一圈。折了两根棍子将喷香的姑子送进口里,想到邓平安糟践身体去采蘑菇就很气。
“我去,你已经吃上了啊。”
邓平安背着一阵细风进门,便看到田曼一言不发看着他吃东西。
门外的山娃不敢进来,明亮的眼睛里又是惧怕又是悲切。
“来,一起吃。”邓平安把山娃扯进来,一脚将门踢合。
迎着田曼的目光,山娃在邓平安身后躲闪着。
“邓大哥,我还是出去吧,你们吃好了我领着你们下山。”
“妹子,你别这么看着人,你吃的东西都是他弄回来的,能有点好不?”
田曼嗤笑一声,“我又没叫他去弄来,送到我嘴边的我还不能吃了。”
邓平安说不过她,将山娃肩头按下,舀了一碗满满的塞给山娃。
热气一熏,山娃的眼泪就下来了,拿袖子抹了把脸,侧身半藏在邓平安身后大口大口吃东西。
看他那个样子,田曼就很想欺负他。
“妹子,你好好坐着。”邓平安看着田曼土匪一样的坐姿,顿觉身为哥哥的严重失职。现在管来不及了,只好以身作则。
但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做出他想的那种乖巧,喝了口汤吞下悲伤。
“外面那药田可值钱了,能卖出去也不白来一趟。”田曼眼睛时不时瞥向山娃。
“妹子,你还能有点心不,人才失去亲人你。。。”
“做人坚强点,没人会停下等你。
要觉着合适,我下去就给联系人来收药田,你还年轻,拿着钱出去多见见世面,再不济,把你爷爷对香料的造诣传出去也可啊。
你说呢?”
田曼直接再问山娃。经过一夜寒风洗礼,看起来长大不少。
“你认识我爷爷?”山娃眼角、鼻尖都是冻僵的红。
“可以这么说,他也算我香料方面的师傅,不然乌枫也不会被坑这么惨了。”
没心情跟山娃聊感情,田曼捡痛快的说笑。
她见惯生死,早以麻木。若是同情那些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那她经历那些的悲伤又放在何处?若是相遇总有人会伤心,她不愿做被伤的那个。
所以,她的目光在山娃看来残酷非常!
“我爷爷是你师傅,你为什么还对他那样,连个全尸也不给!”山娃嘶声叫着。
“切。”
山娃身体猛地向田曼冲去,田曼拿起剑拔出了半截,邓平安立即将山娃拦下。
瞬间,气氛几乎窒息。
“妹子,你好好说话。”邓平安心里也苦,刚失去爷爷的山娃不好劝,只能说自家妹子了。
田曼也不在乎,将剑回鞘,盘腿坐下接着吃。
“山娃,哥说句公道话。”邓平安看这是个合适的机会,田曼有吃的就不生事,于是他原原本本把他知道的关于救疫大夫的信息原原本本跟山娃说了一通。
其中夹着众多为田曼歌功颂德的话。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消息,那是山娃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能判断真伪的。山娃只知道在他冻得要死的时候,是邓平安端着救命的热汤来到他身边。
从邓平安嘴里说什么他都信。
虽听进去话,山娃看田曼还是充满防备的,他可忘不了是谁狠心把他挡堵门缝的板子。
“说完了,那就赶紧下山吧。你不表态,师姐就代师傅决定将药田出售了哈。”
田曼美滋滋的,这波不亏。
草草掩盖小伙子后。三人下山,路上田曼令山娃走前边。邓平安面色为难也不多说,他摔进坑里也不想第二次,山娃下去他还能给他拉上来。
田曼想直接去大路,山娃偏要回家看蛐蛐。二比一,蛐蛐组胜利。
两人火急火燎的跑进山娃的院里,门里便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收尸愉快。”田曼心里想想没说出来,抱着手臂看他们合时能缓过劲。
昨夜大风,一扇正对着蛐蛐笼子的窗户洞开,溜进来不知什么野兽将笼子破坏吃了不少蛐蛐,还将山娃悬挂在房梁上的一根腊肉叼了。
爷孙日子过的清贫,屋里再无值钱的东西。
“节哀,蛐蛐百日,我们还有时间。”邓平安抱着山娃,气的伤口都要裂开了,但做为三人中着最年长的人,他不能哭!
“我的肉。”山娃却是再忍不住了,混着对田曼的怨气哭了出来。
于是,田曼又留下煮了一顿中饭,将能吃的一锅顿了,看的山娃敢怒不敢言。
一顿饱餐,下山的路也变快了。听着林中虎啸,田曼眼神寒了几分看着山娃。
“不是我。”山娃气鼓鼓的望向邓平安。
带着两个小娃,邓平安顿感压力。他在邺城邓家与父兄一起清除虎患的豪迈历历在目,不敌他此刻伤势未愈,还要照顾两人的周全。
“别管了,咋们快离开这里,老虎会爬树躲不了。”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赶路,一步步砸在心坎上。
林间打斗的声音却愈发接近!
慌乱中邓平安和山娃不知跑那里去了,田曼也不认识路,看那里都一个样子。
老虎的嚎叫声仿佛就在耳边,那能断金碎石的爪牙似乎悬在头顶!
“老子怎么这么背。”田曼要吓死了,喂老虎算怎么一回事?!
她也不留在原地,向着地势低洼的地方慢腾腾的走。
虎啸声如影随形,总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田曼终于意识到那声响就是往她这个方向来的!
顾不得邓平安的提醒,田曼目测了一颗结实挺拔的树蹭蹭就上去了。
她爬到约三米多的地方,树下便出现一人、双虎!!
那人觉着被看到抬眼一望对上田曼的眼睛,踩着树干就往上爬。树下老虎一蹦两米五还要多,大爪子擦着田曼悬挂腰间的剑尾扇过一阵风。
乌枫爬的更高一点,田曼动也不敢动了,生怕一松手掉下去。
老虎毛茸茸的大脑袋仰视着上边飞走的鸭子,森森寒光的牙口一点都不可爱。
而且,它们还在尝试爬树!
站起来就有一米多!
从树上往下看就像在眼前一样大!
“乌枫,老子真是遇得到你。”田曼抱紧了树干,踩在结实的枝桠上。
看准老虎离得近了,便一个袖箭过去,重重地虎身一翻四脚落地跟猫咪一般。
“你这是浪费箭,换我来。”乌枫看田曼两支箭射空。树下地老虎正绕着树干转圈伺机再上。
“换你,你不对付我就不错了。”田曼比乌枫身处低一个身高有余,老虎上来夜色先吃她。唯一有用地远程给了乌枫,万一他不救多高地技术都白搭,不能赌。
看田曼不合作,乌枫紧锁着眉头,身体极度虚弱,他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就算田曼把武器给他了,他也未必能接住。
树下的老虎一只站着仰望树上,另一只卧在一边时不时看着上边好不惬意。
田曼跟老虎对视眼花,她被老虎追的记忆够她喝一壶的了。
仰脖看着树上边的乌枫,田曼算时间,就算邓平安带人来找她,最乐观的也是天黑以后。
树下这两只虎学乖了,等着天一黑树上人眼神不好再上去,救不会被咻咻咻咻的东西打到了。
一只虎舔着前腿上被划出的血痕,侧眼看向树上。
看着树下的安静和谐场面,田曼暗自松了口气,她只剩一支箭了。
要么把乌枫射下去喂老虎,要么接着虚张声势等救援。
这种情况田曼才是真真正正的难受,她爱自然,但不是这么残酷的一面。
“乌枫,你死了没?”田曼有些好奇,刺客身上有飞镖,那么乌枫身上还有多少远程武器呢。
半响乌枫都没回她话。恶向胆边生,田曼眼里划过一抹杀意时,乌枫缓缓开口。
“有吃的没?”
“呃。。。”田曼眨眨眼,让乌枫活着不符合她的利好。
“你不是善做交易么?”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声音,比树下老虎的呼噜声还小。
田曼觉着不管他的话,说不定他过一会救会睡着,掉下去被老虎吃掉,老虎也睡,她就可以溜走了,也不用冒着被寒风冻得危险。
越想,便觉得快一些较好。
乌枫是白影阁的人,她只是除去一个敌人,方法不重要。
“你方才逃命时把武器用完了么,阿飞的飞刀对付两只虎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田曼故意忽视他状态的话,乌枫一阵心酸。
田曼吃的饱饱的,冻一夜尚有一丝活路,他这个状态不救如夜救会掉下去尸骨无存。
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乌枫的声音丝丝传来,“我还不能死,你救我一命,我加倍奉还。刺杀你的任务我也不接。”
这么说就是身上没有暗器了。。。田曼警戒的心没消退半分,除非她亲眼看到乌枫掉下去。但是把乌枫逼上绝路,她的目的一个都达不到了。
“乌枫,你跟振儿关系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他时常在想念你呢。他可是我最喜欢的弟弟,要是他知道他在乎的两个人此情此景怕是会很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