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一有些累,他躺在床上,他怎么会不知道徐赫的可怕,但在他眼中徐赫不只是可怕更是可怜。不过这个可怜的人,前不久还警告过他,不然会爆了他的头呢。
“你跟我也都是鬼,无法活在阳光里的人跟鬼都没两样。”恒一的意思是说自己的真实姓氏从此再也见不得光,他自己也是个只能活在暗处的鬼。
“我总觉得徐赫这个人啊,阴森森的没人气。”未宇形容的没错,徐赫这个男人的面孔十分俊朗,但神情总是冷冰冰的,恒一心想徐赫并不是不开心,他只是没开心过。恒一想象的到按照宫川武的教育方式,徐赫是如何长大的,整个人如同一部坚不可摧的冰冷机器。
“他很可怜。”恒一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可怜,”未宇突然冷笑起来,“被他残忍杀害的那些人才叫可怜。恒一,你的思考角度太奇怪了。”恒一听完未宇的话,他突然想起在那条歌舞伎町的陋巷里的男人,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恒一用很残忍的手段杀害了那个男人,他废了那个男人的下肢,将那一锅煮沸了的水倒在他身上。恒一至今在梦里都能梦见那个男人当时凄厉的不可名状的喊叫声,以及停止呼吸时仇恨眼神。
做坏事就该受到惩罚,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是主动同流合污也好,还是身不由己也好,做的坏事是不可更改的。那就是人的罪。
第二天。
恒一来到宫川武的别院,那个叫做宫川武的男人的脸是歪的,恒一推测他大概是中过风,才导致他的脸斜成这样。恒一跟在徐赫的身后来到宫川武面前,宫川躺在藤摇椅上,闭目眼神。
徐赫低下身体在宫川武耳边说了句:“徐恒一到了。”宫川武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周围的皱纹令人生厌,双手有些干枯,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老了几岁。
“孩子,你过来。来,让我看看你。”宫川武看着恒一,恒一那张无法掩饰的阴郁的面孔无所遁形,尤其在宫川武这种人面前。
“宫川先生。”没法子,恒一只得做出恭敬的样子给宫川武看。
宫川武的脸上始终挂着瘆人的微笑。
“徐赫跟我说过,你是个有胆识的年轻。你今年多大了?”
恒一望着宫川武的眼睛,那浑浊的眼睛里经过了太多世俗不堪,所以看起来也特别的丑陋。
“我21岁,宫川先生。”
“你日语说道相当流利啊,听说你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台北人。那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说说看,徐恒一。”
“......”恒一没有说话,他觉得说谎被宫川武戳穿还不如沉默。
“你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有一点你是绝对不如徐赫的,因为你是那种无法真正绝情的人。”听到宫川武的这句话后,徐赫的目光一沉。
“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要确保她安然无恙。”恒一神情坦然的望着宫川武。徐赫永远也不会懂得恒一对蒋坤缇的感情。
“孩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里有两种矛盾同时存在,就像是他们原本就是共生的一体。”徐赫也看向恒一,仔细揣摩宫川武话中的深意,只听宫川武悠悠地说:“你的眼里有种仇恨以及某种让你无法放下的深爱,这两样东西困住你了啊。要不得啊,这种东西要不得的。”宫川武看着恒一连连摇头。
徐赫扶着宫川武站起来,恒一竟有些不认识在宫川武面前的徐赫,徐赫真的十分在乎宫川武,应该说宫川武徐赫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但有些事情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但将来却未必如此,或者说其实谁也不敢妄下定论去猜测老天爷。
宫川眯起眼睛,有一种老谋深算的味道。
“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可以各自定义,可是唯独不能是情爱。恒一明白我的话了吗?”宫川武这回竟然直接唤着恒一的名字,这让徐赫也有些惊讶。
“徐恒一,宫川先生问你话呢。”见恒一没讲话,徐赫就催促了一句。
“我明白宫川先生您的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徐恒一,你可不要辜负宫川先生的一片好意!”徐赫警告恒一。
“哎——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宫川武打断了徐赫,并没有气恼反倒是笑,“恒一,我想要你帮我办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年纪大了,也许已经没几天可活的了,可是即便我死了也得看着宫川旬他们先垮台。短期之内,我需要把你放到宫川旬身边。”
恒一思量着,他觉得宫川武这样做着实奇怪,如果宫川武早就打算将他安置在宫川旬身边的话,那现在岂不是为时已晚。再者,宫川旬大概早就调查处他是徐赫这边的人,所以宫川旬不会不明白他恒一、徐赫、宫川武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不明白,宫川先生。”恒一瞥了一眼徐赫,徐赫像一个静止的雕像般站在宫川武身侧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样,神情里了无生气。
“恒一,你想想看。宫川旬的确知道你是我的人,而我将你安插在他身边,他也的确会对你百般防范。但是,恒一,虽然宫川旬视我为眼中钉但他仍然改变不了他是我侄子这一事实,而我到底还是他舅舅,我给他安排一个保护他周全的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而你只需要待在他身边,为的就是提醒宫川旬、以及宫川雄一郎那个老不死的,我宫川武仍然活得好好的。”宫川武想把恒一变成是宫川旬身边的定时炸弹。
“徐恒一,这是宫川先生在给你机会,你知道歌舞伎町有多少人都在等宫川先生给一个机会吗?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你。看好你的小命。”徐赫说。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一个面容枯槁,一个英姿勃发。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眼里流露出让人恶寒的卑劣。而徐赫全然是宫川武栽培出来的另一个人宫川武。
“是,宫川先生。”恒一听见自己的声音虚的几乎飘在空中,徐赫一听就知道恒一只是在恐惧着,恐惧着将要发生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