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反推得出的结论,对了一半,但对方的终极目的,范贤却算错了!
埋于落星镇的火药制爆点,据他所知,有六处。
三座祠堂,那条斜贯坊镇、于正中心位置分流的长溪的石桥,以及通往司空山的大道牌坊、登云阁山脚下不远处的出镇大道。
首尾衔接、点面俱全,无一疏漏。
集中打击、截断必经之路,目的只有一个。
令落星镇成为一座巨大的死阵,确保无人生还。
从那玄修老头和陷沙阵主阵三人处得来的线索,一致显示森罗殿派出了五名二品、一名从一品,刺杀大盛天朝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人选的献王。
一则这般阵容确实不算小手笔,二则献王身份的特殊性,范贤先入为主便将他,当作了对方的核心目的。
他也想到了,对方之所以要炸毁整座落星镇,令司空山先祖血脉的三大氏族给献王陪葬,目的有二。
一为试探武乐帝的逆鳞;
不管司空山付出多大的代价,武乐帝死了个颇为看重的亲儿子,他会如何想?
大盛朝堂之上混得如鱼得水、地位颇高的奇门奇士,在此事之后会有何等变故,便是武乐帝的态度。
二为打压虽于江湖不显,但在各国、各邦都极其有份量的司空山之名望。
换而言之,就是削弱奇门一道,对各国政局、军事的掌控力。
但,他漏掉了一个至为重要的关键节点。
若对方只是刺杀献王、故意制大爆炸坑杀镇民,以达到以上目的的话。根本无需将时间安排的那么缜密,直接在昨夜花灯节烟花临空之时动手就可以了。
那六位精英杀手截杀献王,埋伏于镇中的百来名低品杀手要屠戮普通镇民,足够了。
何必非要等到三位星君座下亲徒,前来观祭祖典礼的今夜?
所以,上万镇民只不过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炮灰而已;对方真正的目标,乃是难得成批量出山的司空山门人弟子、星君亲徒。
暗杀各国奇士政要、督军,不过是伤标不伤本。只有动了司空山的基石,才能从根源上削弱其盛名。
为何不在七星君择徒之时动手?
原因再简单不过。
彼时,乃是七星君都颇为重视的司空山盛事,便是宗师亲临,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与七位修为成谜的大佬,正面刚上一波。
之前,范贤试图绕后摸进不动峰,遭遇七位奇装异服的杀手拦截。
连极擅探查感知的【玄】字影卫、唐婶,都没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以重明阁派出来的守卫弟子的浅薄修为,就更不可能察觉到了。
且听对方几人对话,不难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初步结论。
此时整座落星镇、通往司空山的大道、大阵前的阵碑附近,便是一个大型狩猎场。
此时,正有不知道多少‘猎手’,正在四处猎杀。
若猎得有身份地位者,可凭首级换钱。
来不及细思那个名叫森罗殿的杀手组织,究竟是受了何人雇佣,来做出这般大事。
远处坊镇内不时传来巨响,范贤耳边风声猎猎,极速向阵碑处赶去。
他是可以退。
当一切无事发生,跟着唐婶一路摸回不动峰去。保守估计,途中就算再遇埋伏,以他二人的修为,便是正一品巅峰级杀手,也未必杀不得。
但,他…
“何、方、狂、徒!”
飞身至半空的范贤,望向不远处乾坤挪移大阵迷宫前的那块巨大阵碑上。
这空旷、飘渺中又蕴含无尽威严的声音。
是那位在不动峰曾见过一次的长者!
………
“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落星镇内,一幢高楼顶上,身披深灰色大氅、戴半面甲的高大男人,语气淡然地说道。
他身旁,一头蓬乱短发不羁竖立的男人,扭了扭脖子,将刚斩出两刀的那把龙头铡杵在脚边,懒洋洋道:
“嗤,又不是大宗师,有什么好紧张的。
总觉得这笔买卖亏了,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破坏了大火花。哼,要是抓到,看我不把他切成肉丁。”
高大男人双眼望向远方,冷漠地说道:“刑天若知道你将他的新杀器唤作大火花,一定会很生气吧。”
“我管他生不生气。哼,早就说了,这些新花样很麻烦的。器物哪有人好用,你看,又被我说中喽。”
短发男人翻了个白眼,抬起龙头铡,双臂涌出幽蓝色罡气,如云雾般包裹、渗入那七尺大刀的刀刃上。
‘咝’
一个身穿腾蛇阁弟子服的年轻男弟子,刚刚飞身至这高楼屋顶,抬掌欲劈。却不想,被一缕雾气般的灰线穿喉而过。
嘭...
那年轻男弟子,没发出半声叫喊,便无力坠落在开裂的地上,尘土扬起。
又有两名腾蛇阁弟子,相继杀来。
然而,结果都与那人一样,成为了满地残尸中的两具。
“这些跳蚤,真是讨厌。你留在这慢慢玩儿吧,我上了啊。速战速决,杀完走人。我可是饿坏了。”
………
与此同时。
落星镇靠近正当中主大道的一角,屋宅倒塌一片,好似废墟。
烟尘弥漫中。
“快走,别白费力气了。”
声音自一叠破石墙底下发出,十分虚弱。
“可、恶!”
面上、脖子青筋暴起的邝云烈,咬牙闷吼,右腿猛蹬,一鼓作气,终将那断垣掀飞。
喘了口粗气,邝云烈正欲去掀起下一块断垣,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声。
他本能就要跳开,却强行克制下来,左脚踢起一块碎石。
便听,叮的一声。
身后之人,射来的暗器被成功挡下。
“还挺能干的嘛,小家伙。”
一个三十出头、一身普通镇民打扮的女子,凶相毕现,接连打出十几发暗器。
在确定来人并没有用力量型武器攻击后,邝云烈这才选择闪避。
断垣之下,压着数人,有镇民也有司空山门人弟子。一旁还有一幢民宅摇摇欲坠,若再有震动,势必会压向断垣。
邝云烈心中焦急,奈何各处都乱轰轰一片,他若离开此处去找人来帮,搞不好返回之时,底下的人已经…
“做甚呢,磨磨蹭蹭的。”
一个同样普通镇民打扮的男人,不知自何处跳出来,对那女子埋怨道。
邝云烈刚避开那十几发暗器,跃至废墟破楼之外,右脚轻踢,一支原本用来插旗招的木杆横飞到他掌中。
‘咵嚓’
将这丈余长的木杆用膝盖顶断,取长的那支,作棍来使。
邝云烈左腿往后斜扫,摆出架势,喝道:“来!”
“哼哼,”女子一声冷笑,“当老娘傻啊,你小子费这心思,那底下埋了什么紧要人物是吧。”
男女对视一眼后,男人挥了挥弯刀,朝邝云烈冲去,女子则向那压了数人的断垣处跃去。
“你敢!”
邝云烈大喝一声,持棍狂扫。
轰得颗颗碎石朝那女子激射而去。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