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流言或者说书,便该自这两处传出,而非别处。更何况,岢岚州城距离偏关城并不近。
沈昭思虑良久,最终仍是将所想压于心底,并不对周谨明言。
及至晚间,如沈昭在信中所言,周谨置备了上好酒菜款待。
周府有一座两层楼台,临街而立,坐于其上,可将城中诸景尽收于眼底。周谨设宴于此,两人自是临窗而坐,把酒言欢。
一侧仍有姬人奏丝竹管弦之音以助兴,并有舞蹈相伴,气氛倒是十分活跃。
入了夜的州城仍然十分喧闹,映衬着楼上的欢歌笑语,竟有此唱彼和之状。
此处没有烧地坑,但在所卧之处铺了细绒毯子,又烧了通红的炭火,数十人在此间谈笑畅饮,倒不觉寒冷。只是不能将槅扇支起来,是以沈昭只得听闻外间的嬉笑声,却不见其具体景象。
周谨显然对于沈昭前来,很是欣喜。此前未曾觉察,如今喝了酒,思绪渐散,其言语便愈发活跃。
“……少明有所不知,我得知你将来此与我守岁,确实是高兴了许久,此处实在是穷极无聊。我虽守一城,然州衙诸位,各司其职,历来如此,无需我过多置喙。虽说每日批复公文,然皆为微末之事。虽则此城于永明末年亦经兵燹,然未遭重创,经两年休养生息,便已无大碍。”
岢岚州城位于山西镇腹里,于边防而言,自是重中之重。然其非沿线边堡,若无战事,便只需固守城池,行操练之事。
对于周谨而言,确实难捱。
他任职于福建水师时,东南倭寇未竟,海上时有倭贼流窜,便可奉命出海或巡边,追杀倭贼。如今他在此处守一城,别说岢岚州城无需巡边,就说他集政、刑、于一体,其下诸多千总把总,便不会轻易出城。
沈昭想起临行前,李茂所言,便闻道:“我听闻州城附近,匪贼盛行,可是确有其事?”
岢岚州城既然富庶许多,往来商队亦不在少数,当然时有匪贼行凶劫货。
周谨闻言便笑了笑。
“确有匪贼,然言过其实。”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冷哼一声,语气里透出一股恣意来。
“前些时日,曾有商队在城外被劫掠,随将此事报于州城,我随后领兵前去,未耗精神便将其一网打尽。外界言匪贼凶悍,实则不堪一击。”
沈昭想起上任州城守备的不作为,不免想为附近的匪贼鸣冤。他们恐怕是许久未见战力如此之强的边军。而且她曾听闻,匪贼有时会与官府勾结,一起劫掠商队。
只是不知周谨所遇匪贼是否如此。
再者,依她之见,州城军队也未必有如此战力,至少,对周谨而言,不会如臂挥使。他可一举肃清,恐怕少不了私军相助——周谨所带近卫,比之沈昭,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