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十分突兀,又细若蚊吟,是以随从并未听清,当即十分茫然地问,“公子方才有何吩咐?”
李茂摇摇头,怡然自得地出了府衙。
他原先常在外行商,多是居无定所。然自从谋算偏关之事后,便多居于此间,因此便在此处置了宅院,位于城南,只一间二进庭院,同他本人身价相比稍显寒酸。
一路看去,府中摆饰寻常。李茂倒是面色如常,回府后,径直去一侧的书房歇息。
不待多时,便有一青衫文士缓步入门。
李茂看到来人略有些意外。
“先生来此,怎不使人事先报备?”
“一房之隔,何须报备?”青衫文士神色淡淡,朝他略一拱手,随即在一侧的官椅上坐了下来。
对方行事总是这般直接,李茂心中虽有不悦,却不好过多置喙。毕竟细想之下,他似乎并无权指使对方,或是要求礼节。
“先生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青衫文士接过丫鬟送来的茶水,轻轻磕了磕,“听府中下人说,公子方才去了守备府衙。”
李茂出门时并未想过遮掩,只是刚回府便遇上问询,总归不太舒坦。他微微点头,“既有事相求,总要有些姿态,否则使人心生厌烦。年关将至,送些土产罢了。”
此言意味深长,颇有些一语双关之意。
青衫文士似是并无觉察,神色依旧轻慢,“沈少明并未处置曹家,此举究竟何意?”
见他问起此事,李茂便摇了摇头,“尚不知其何意。我今日前去,她并未明言。想来我不过一商贾之人,并不在其考量之列。”
青衫文士却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豫,“若你不在其考量之列,莫非沈少明还要扶持曹家?”
“自是不会。”
李茂想起今日在府衙所闻,当即反驳。
青衫文士见他如此笃定,不免心生疑虑,便又问道:“你从何得知?今日在府衙,沈少明究竟与你说了何事?”
李茂只得将今日所言之事告知于他。
青衫文士却难得陷入了沉思。
李茂见此,不免感到意外。他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虽不多,然对其谋算在心的模样却是印象深刻。竟也有疑惑之事?
青衫文士则在回想往日所闻。
他与沈昭并未有过任何接触,自是不清楚其品性,然而有人似是知晓,且在他来此之前还特意提点一番。他想起那人所言,又仔细分析偏关形势,忽然明悟过来。
片刻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来。“……原是如此。”
李茂见此,便知其已看清其中关键,忍不住追问,“先生可是已明悟其中缘由?”
青衫文士点了点头。
“沈少明此人虽不如外界所言嫉恶如仇,然其品性却是强硬至极,岂可容他人放肆?她镇守偏关近一载,偏关军士咄咄逼人,恣意妄为,岂是一介把总便可消除怒火?”
李茂隐隐反应过来。
“再者——”青衫文士复又说道,“我们已将偏关军士与曹家商队之事告知于她,如此把柄,岂有不挟之理?只是她以曹家入局,看似极妙,却也不妥,不知如何使众军士信其所为?”
李茂却暗想,对方既有此意,届时绝不会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