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铉微微一笑,将花儿轻轻插在了阿滢鬓发间:“小娥,你方才不是答应过我了?”
阿滢一把将花朵儿从头发上抓下来,瞧着漂亮,也没舍得扔了去。
她眸光流转,似笑非笑;“裴楠铉,你要我得罪公主,是为什么?”
她是不太高兴,也很是生气,可是事情既然是已然发生了,如若再计较,似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总觉得,裴楠铉似乎总是喜欢瞧见自己生气的样儿。
就好似一个狡黠的男孩子,捉弄了小姑娘,然后看到小姑娘生气就会甜甜的欢喜。
“你怎么得罪公主的,我是不知晓,可和我有关系?”
裴楠铉没有多说什么话儿,内心默默念叨,眼神却也是渐渐深邃。
哼,死去的崔冰柔,其实并不简单。
韦玄是个狠锐的人,他糟蹋了崔冰柔,崔冰柔也想过自救。
这个崔家女儿,那时宫中认了一个老宫女做干娘。换作别的贵族女郎,只怕不屑如此,可崔冰柔因为其母身份不怎么样,本也没怎么讲究。
而这个老宫女,正是乐阳公主的乳母。
韦玄只知晓崔冰柔攀附上宫里面什么人,却并不知晓她背后的人是乐阳公主。
也许韦玄以为崔冰柔攀上的是皇后,毕竟兰皇后出面开解崔冰柔折辱秦家女儿之事。
乃至于,在谢芜的及笄礼上,对阿滢无礼。
阿滢虽然很聪慧,可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没什么根基的。
一个没有根基的女子,在元郡就好似无根的浮萍,根本没有丝毫的依靠。再聪明的女子,不过是沦为那些权贵相互博弈的工具。到最后,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是被压榨得干干净净。直到,被主人所弃。
哼,这样子人,其实在元郡许多许多。裴楠铉身为裴家郎,见识了不知晓多少,早就看厌了。
这其中,也是不乏很可怜的。
可那又怎么样?如若每一个裴楠铉都伸手去拉,只怕是早就会被累死了。
元郡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又聪明的男男女女。
这般想着时候,裴楠铉的手指,不觉轻轻的拂过了马鞭子,微微觉得有些扎手。
无论这样子的人有多少,他总归愿意拉阿滢一把。
也许,这个女孩子在自己个儿的心里面,总归有些不一样的。
她在自己瞎了时候喂了蜂蜜兔子肉,是自己扯着阿滢的手,将她从北楚奸细手里面挖出来,送来元郡。似乎多多少少有点点,阿滢是自己东西的感觉。
他自也不愿意解释,只因为裴楠铉觉得阿滢实是太浪。
贼丫头要是知晓自己有点点在乎她,说不准尾巴会上天。
他瞧着阿滢漂亮生气的小脸蛋,看着阿滢随意又将那朵花儿轻轻的别回了鬓发之间。
裴楠铉有点遗憾的想,要是阿滢性子没这么野就好了,这个女孩子要是乖乖巧巧,他早将阿滢领回裴家安安稳稳。
就跟阿滢说的那样子,他家里还缺了个厨娘。
可是裴楠铉心里又隐隐明白,若阿滢不是这样儿火一般的性子,狐狸一般的狡诈,自己又怎会留意她,在意她?
从小裴楠铉就以上位者一般思维进行了教育,他外表言笑盈盈,又在南柯流月的调教下有着正义心性。
可谋心者,总归是需无情的。
也许他心性的压抑,就是骨子里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如此碰撞。
以他心性之高傲,寻常温婉、规矩,又如何能让裴楠铉记在心头。
裴楠铉不动声色的瞧着,看着阿滢临水而照,不动声色轻轻投入了一枚石子,将水面这样儿闹个粉碎了。
他微笑的,忽而一点点的,慢慢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而怒而离去的乐阳公主,走了一回儿路,终于停了下来。
她因为一阵子的急促行走,一阵子的心中生怒,面颊也是不觉浮起了迷人的红晕。
她染了红晕的面颊,就好似娇艳的玫瑰花儿,显得格外的娇艳和美丽。
今日是乐阳公主生辰,可她并不欢喜。
她面对裴楠铉,并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可是饶是如此,她有句话儿,却没说谎,那就是她并没有将阿滢这个女子如何的放在心上。
一个谢家旁支女,父母双亡的野丫头,连让乐阳公主正眼瞧瞧也是不配。就算阿滢是韦玄的未婚妻子,那又怎么样?满元郡女子心心念念,如此觊觎的韦郎君,在乐阳公主的眼里,其实什么都不算。哼,只要自己轻轻勾起了手指头,韦玄定然会跑过来,盼望能得到自己。
对于自己的美丽、高贵,乐阳公主一直便是有着清晰无比的认识。
并且,她亦将此充作良好的资源,作为要紧的筹码。
她死死的咬紧了自己的唇瓣。
她唯一一次任性,就是破坏了谢芜的及笄礼。谢芜是她传说中的手帕交,闺中密友。可是乐阳公主和她交好,只因为她有谢家嫡女的身份。再来,谢芜并不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甚至有些傻气。她总归是寂寞的,偶尔也想有个女孩子陪着自己个儿说说话。身份太低会辱没她的身份,人太聪明又让乐阳公主觉得危险。
所以她一挑,就挑中了谢芜了。她也喜欢听谢芜那些抱怨,什么阿翁笃信神佛,不理睬家里面的子女,冷待谢芜这个女儿。兄长又常年在外,总是帮衬不了她。每次听到谢芜这些抱怨时,她总是静静的听着,漆黑的眸子流转了几许关注。儿这,也顿时让谢芜生出几许乐阳公主外冷内热,待她极有耐心的错觉。可是实则,她听着这些话儿,心尖儿却不觉透出了几许快意。听着别人的不幸,仿佛也给她冰冷的生活,几许养分,几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