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谢杏这样子一伸手,就能轻轻的将发钗从谢娥头上摘下来,然后轻轻的戴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一次,谢杏的手,却顿时落了个空。
“阿杏,我,我不想借。”
阿滢退后一步,泫然欲泣。
“这次庵堂里,我梦到阿母,阿母说,说我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阿滢半天也没说出来。
只不过她面颊上的拒绝之意,也不觉已然十分明显。
谢杏不觉大恼:“区区一枚发钗,你居然如此的小气?”
她气恼得紧,脸颊之上尽数都是忿忿之色。
“你在我们家吃喝,连只钗都舍不得,忘恩负义。”
阿滢也不跟她吵,只装柔弱,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水,仿佛受了天大得委屈。
她双手绞在了胸口,又退后了几步。
小妙在一边哭诉:“杏姑娘,求你瞧在我家姑娘身子弱,病才好。”
这一次,谢娥居然不肯服软。
谢杏气结,面色不善:“谢娥,你长见识了。”
她嘿嘿两声,娇容浮起了恼怒,扭身便走,不乐意再看阿滢一眼。
谢杏虽然没夺那钗,可分明已然记恨了。
阿滢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她就是知晓谢杏喜爱夺谢娥的东西,便故意戴着华美的钗,又不肯给她。
谢杏,应该很生气吧,可是自己就是故意让谢杏生气。
谢娥人际关系简单,勉强算作仇人的,便只有卢瑜母女。
之所以勉强,是因卢瑜母女只是看不起她,轻鄙她,欺辱她,连让卢瑜母女恨都不配。
谢娥在叔父家,寄人篱下,备受苛刻,连家中小婢都敢欺辱这个堂小姐。
谢娥的日子,过得清苦、寂寞,惶恐不可终日。
甚至有时,谢娥被克扣伙食,饭也吃不饱。
卢瑜规矩严,谢娥学得稍稍不好,便会挨一尺子。作为谢家女儿,谢娥稍有所谓礼数不周,甚至捕风捉影,就挨了一顿打。
这么对于一个父母双亡的侄女,谢家是可恶的。
可是,她们真会做出要谢娥死的事情吗?
毕竟,谢娥虽然饭吃不饱,总不至于饿死,还能学一些贵族礼仪,甚至还认得字。而柔弱的谢娥,在清苦的谢府,终究还能活下去。
不像阿滢,六岁时候,被人扔了一个馍,就入了虎狼窝,开始要骗人。甚至她的贞操、性命,都可谓是朝不保夕。
所以谢家终究只是可恶,而不是可恨。
所以以前的谢家,断不会吃饱了撑了去对付谢娥。
不过据说,如今谢娥攀附上了一门好婚事,元郡韦郎,风度翩翩。
谢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从前轻视践踏的人,如今却能飞上枝头,难免心理不平衡,甚至于心生狠毒——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阿滢这样子想着,伸手轻轻一抚鬓发。
不过这只是猜测,只是可能,所以她今天特意试了试谢杏。
如果谢杏当真恶毒设计了谢娥,那么被激怒之后,必定会再行狠事。
只不过,她总觉得,谢杏鲁莽有余,心机不足。
那么就是卢瑜?又或者,其实这一切跟谢家没关系。
所有的祸根,源于谢娥那从天而降的婚事,包括那个什么见鬼的桐乡侯。
那个元郡韦郎,也不知是什么出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