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同我一样,不曾想过,温家是这般复杂,温家的荣耀背后是这般污浊吗。身在豫州时,夫人夜夜梦见我,频频起来开门,夫人始终记挂着我。我不由眉心皱起,昂起头问:“夫人,今后,我还能喊你‘娘’吗?”
“这孩子……怕只怕你再不愿意这样喊我。”夫人又气又笑地看着我,语气里隐隐约约透露出无奈和凄凉。
我深深吸一口气,偏头倚在夫人的手臂上,方寸里,似天地,足够倚靠令我心安。仿佛只要靠着,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督促着我,不要放弃,必须为夫人找出解药,解得蛊毒。
这么多年来,支撑我的,也正是这个念想。
一阵醉人的晨风窜入,喜儿风尘仆仆大步迈入,带着热腾腾的包子放到桌上后,打开包着包子的黄纸,她长长松了口气。
大夫人与我均是一怔,继而笑了。
好香的包子,一个个圆圆胖胖。看样子便知道松软得很,包上点着一点红汁印子,准是甜豆沙馅儿的。慈云寺的包子,我独爱它,总也吃不腻烦。
我看向喜儿:“这几个包子不像是买的。”
“啊?”喜儿放好钱袋,回过身,“奶奶怎么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今个…香客多,斋堂里的包子没剩几个。奴婢想起您爱吃豆馅儿包子,往小斋堂去碰碰运气,果真是有三个。不过净空大师分文不收,奴婢便投了十文钱为功德。”
“哪来的料事如神本事,看你忙得,像是抢来的包子。”我慢慢道。
大夫人笑了。
喜儿伶俐,一眼便明白我的心思,便跺了跺脚:“三奶奶倒把奴婢说成了贼,如此这番,快,且吃个贼赃!”说着端起包子,呈上来。
大夫人愈发笑得大声。
笑声中银絮进到屋里,我们三人齐齐看去。
“粥呢,姐姐见到三奶奶喜得糊涂了?你——”喜儿本还想再打趣银絮几句,见银絮动了动嘴唇,自己脸上说笑的性质淡下去,连喉头要说的话一起吞了下去。
银絮眼神先是落在我脸上,继而挪向大夫人,“魏妈妈的新主子,求见……咱们三少奶奶。”
我扭头看去,一线的门缝之外,十步左右的距离,有抹纯净如雪的白,阳春三月里,不会是雪。
银絮说得隐晦,魏妈妈的新主子,除了温冲的新妇杨絮外还能是谁。
“可说是什么事?”大夫人沉下声,问道。
银絮又看我,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方轻声回答:“草草说了大概,好像是二奶奶托的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