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因缘生,阿弥陀佛。我们人力有限,还有许多流入的灾民喝不上一碗热粥。”
“唉,蝗虫饥荒,倭寇横行,搅得他们不得安生度日子,拖家带口地一路往北逃命。多少人以为逃到京城有饭吃,有活做,哪知道路上逃散了,逃死了的,数也数不清。可怜,可怜,谁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心肝肉。瞅瞅他们,可惜我家凡小子没来,他该看看,外头多少孩子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在家吃饭还要不要我这祖母追着喂。”老太太缓缓道。
五夫人笑了笑:“您说的是,凡儿是该见见世间的苦头,省得不爱吃饭,身子养得娇弱,倒像个女儿家。”
一旁卫姨妈笑道:“姐姐岂能只往外看,不往里看。真要算,还是庄先生的账。要不是他夸凡儿天资聪慧,万中无一,凡儿哪会一头扎进书堆里拔不出来,恨不得把三餐吃饭的时间省下来看书。”
二夫人侧了身朝向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没听出来?我是听出来了,这是姨妈为外甥喊冤叫屈呢!”
老太太开怀一笑,用手指着二夫人道:“我糊涂,错怪凡儿,得亏你把我点醒咯。”
八小姐跑到老太太身边,高声说:“祖母,温凡要考状元呢,往后您那的吃食别留给他,留给孙女,我不考状元。”
“回来!不许烦老太太!再下去吃成个球,看你哭不哭。”六夫人眯着眼轻声训斥,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小姐乖乖投了降,努努嘴,跑回娘亲身边。讨喜得小模样逗得几位老侯爵夫人及随行嬷嬷们哑然失笑。
老太太唤了声春婵,春婵立即领会老太太的意思,揭开钱袋给五个小孩一人发了一锭银子。收到钱,逃荒小孩们脸上没有半点欣喜神情,他们根本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何物,当石子一样在手里转着玩着。
老主持领着老太太等过桥,来到五百罗汉堂与古佛林,过古佛林见鼓亭,至无相堂方停下。几位老侯爵夫人是上年纪的,走了半会大都累了,便带着各自奴仆择房歇息。
古佛林里供着温老太爷的牌位及长明,少爷小姐们均去添油叩拜。年轻媳妇们需要搭长棚,准备明早大雄宝殿供奉的香油、素菜、瓜果。来来去去,留在无相堂里听老主持讲佛经的只剩老太太与各院夫人。
我和一干贴身服侍的丫鬟们一样,在无相堂外等候。二夫人坐在老太太身边,不时说说笑笑,备显亲昵。大夫人不大说笑,静静坐着听经。
不可否认,在温将军的几位夫人里,二夫人的相貌最出众,保养得法,虽然略带岁月痕迹,可比起年轻女子亦不逊色分毫,少估十来岁也不怪。
华衣裹身,鬓发如云,举行神情雍容华贵,不怒自威,宛如一朵牡丹,是极貌美的中年妇人。由此看来,三少爷与五少爷的好相貌,皆得二夫人。
起一大早加之车程劳顿,老太太没听多久经就睡着了,老主持继续讲了一会,约莫一盏茶功夫,老主持退出无相堂,与我们道了声‘阿弥陀佛’继而离去。
经魏妈妈,周姑姑张罗,拿来被褥软枕,在堂中安置好老太太,各院夫人各自散了,回无相堂后面禅房歇息。
大夫人也是风寒咳嗽才好的人,一路打哈欠,到房中与我们说上几句话便困了,我和素秋铺好被褥,伺候大夫人歇下。
到中午,斋堂的僧人们来送斋饭。四道素菜搭配青菜豆腐粥,大夫人胃口特别好,吃了两大碗的粥。这是我头一次吃寺庙里的斋饭,没想到寺庙的斋饭如此美味。
青菜豆腐都是家菜食材,米也是寻常的大米,眼看着没什么特别,吃进嘴里米香、豆香、蔬菜的清香萦绕齿间,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