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句尿急便匆匆走了出去。
我和离老头这病房没有厕所,所以得跑去走廊中间的公共厕所放水。
医院的厕所阴气重,尤其是到了子时,阴暗的角落里总会有些脏东西冒出来,有时候你蹲坑,会觉得后脖颈一股一股地冒凉风,记住喽,赶紧提裤子走人,千万不要回头,谁让你是后进来的……
今晚的小便池,我的旁边就有一只两尺来高的小鬼在学我撒尿。
可惜,我盯了半天也没看它尿出来。
就在这时,厕所蹲坑的一个门板咯吱一声被拉开,似乎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说似乎,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脚步声。
好像那气息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害怕,而是我这放水已经接近了尾声。在旁边学我的小鬼也紧跟着抖了一下,只是抖得不自然,我瞥一眼小鬼,竟发现那小鬼面露惊恐,然后嗖地一下躲进黑暗之中不敢出来。
终于,一阵风从身后吹来,阴森且冻人。
“哥们,有烟没?”一个沙哑的难听的男人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有,你等会儿。”
“不急。”男人回道。
我慢悠悠地提好裤子,用没洗的手给那个要烟的男人空出来一根。
那男人接过烟,说了声谢谢。
我这才仔细看了下男人的脸。
棱角分明、眉宇间发黑。身材高大,但不粗壮。头上戴着一款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黑色礼帽,上身罩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风衣没系扣子,空悠悠的袖子和衣摆一鼓一鼓地向后飘荡。
要烟的男人拿烟在手里磕了磕,哑着嗓子又问道:“哥们,有火吗?”
“有。”我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丢给那男人。
男人一扬手接过去,噗地一声蹭着打火机,低头凑过去深深嘬了一口,然后抬头把打火机丢还给我,接着自顾自地又嘬起来。
我揣了打火机就要走。
“慢着……”要烟的男人喊我。
我皱起眉头,扭头看他:“咋的?还有事?”
那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冲我说道:“再跟你借一样东西。”
我朝要烟男人的屁股蛋子上瞅了瞅,问道:“借纸?”
那男人看我总盯着他屁股后面瞧,顿时把眉毛拧在一块,厌烦地哼道:“不是。”
擦,我还以为屁股没擦干净就出来了呢。“那你借啥?”
“借命。”
“不行。”他娘的,跟借你家自行车呢,说借就借。
“哼哼,”要烟男人鼻子里出声,猛地嘬了两口,狞笑道:“不行也得行,今天你借我烟,我留你一天。明日子时,来这儿要你的命。”
我擦,你他娘的谁啊,这么张狂!
没等我出声询问,那要烟的男人突然往后一退,披在身后的大风衣呼啦啦一扯,猛地把男人卷了进去,倏然间变成一只半米长的大乌鸦,那乌鸦深褐色的虹膜,黑嘴黑足。冲我呱呱地叫了两声,扑棱一下飞走……
妖?
回到病房,那离老头还在往嘴里灌酒,抬起眼皮对我上下瞄了瞄,问道:“掉坑里了?这么慢。”
“擦,碰见一个怪人,不对,是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