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娘……”屋门推开,白芍匆匆进来。
拨开白药的手,慧姨娘看着白芍,慢条斯理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别着急,缓口气再慢慢说。”又吩咐白药,“白药,给白芍倒杯水顺顺气。”
“奴婢没事。”白芍摆摆手,狠狠吸了口,走过去道,“慧姨娘,府里出事了。”
慧姨娘眉头一跳,神色淡漠道,“出什么事了?”
白芍道,“昨日姨娘要奴婢绣几张娟帕,奴婢琢磨着给您换换花式,上回奴婢去水云苑,无意间看到习秋的娟图,觉得别致,就想让她帮着绘上几幅,谁知奴婢刚到水云苑,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喊声,奴婢以为又是五小姐在欺负人,所以悄悄瞧了眼,没想到是福柏拿着藤鞭在打五小姐。”
“福伯怎么会打五小姐?”忽然想起什么,白药转手将燕窝放在一侧,“藤鞭?你的意思是福伯打五小姐是老爷吩咐的?”
白芍点头,“奴婢后来问了一个丫鬟,才知道大小姐昨晚割腕自杀,七小姐刚才去看,五小姐发了疯要打七小姐,还顶撞了老爷,老爷这才让福泉请了家法,不过,七小姐替五小姐挡了一鞭,又跟老爷求情,老爷这才饶了五小姐。”
“五小姐被打,三太太可知道?”慧姨娘出声询问。
“三太太就在一旁看着呢。”白芍道,“刘姨娘、方姨娘、大少奶奶、四小姐、六小姐也都在。”
慧姨娘抿唇轻笑,神情中带着些冷意,肖金花生蒋毓茹时也折腾了一番,又是幼女,所以极是疼爱,从不多加苛责,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当着丫鬟下人们被打,不知心里是怎样一番滋味?
“是了,你刚刚说七小姐替五小姐挡了一鞭?那怜儿呢?怜儿有没有伤到哪里?”慧姨娘急声询问,说罢就要掀被子下床。
白芍赶忙按住她,道,“慧姨娘,您别着急,四小姐她没事。是七小姐突然扑过去,福伯一时收不住手,这才打了七小姐。”
“七小姐真傻,五小姐平常那样欺负刁难她,她还护着五小姐。”白药摇头,喃喃自语,很是不解,接着又问,“白芍,你刚刚说大小姐自杀,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会自杀?”
白芍看了眼慧姨娘,迟疑半晌方才回答道,“怕是跟三太太禁足有关……”
慧姨娘自顾点了点头,抬眸看着映在窗户纸上不断摇晃的树枝的影子,柳眉轻皱,眼神深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好大一会儿,她收起思绪。
吩咐白芍道,“白芍,你一会儿去看看七小姐,顺道将咱们屋里的创伤药给送些过去。”
××××××
蒋靖和亲自将蒋梅娘送回望月楼,看到她趴在床上面色惨白极力隐忍的样子,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七儿,还疼吗?”
蒋梅娘轻笑着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你好生歇着,爹还有公务要办,回头在来看你。”蒋靖和轻拍了拍她的头,吩咐红姑春柳,“春柳,罗大夫的话你听到了,好生照七小姐,莫让伤口感染。”说罢,转身直径离开。
蒋靖和一走,红姑立即收起方才的恭敬,嘲讽一笑,淡淡道,“奴婢也要回屋上药,一会儿药煎好了再让坠儿给七小姐送来。”以为替五小姐挡上一鞭三太太就会对她另眼相看,白日做梦!
“红姑……”
蒋梅娘赫然截断春柳,笑着道,“红姑上了药只管休息,让春柳煎药就行了,午膳也让春柳做就好。”
算她懂事!红姑得意,“如此,奴婢就先回屋歇着了。”又跟春柳道,“煎熬做饭的侍候小心些,别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
春柳咬牙,答了声是。
待红姑带上房门出去,春柳立即呸了声,恨恨道,“老刁婆,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也不怕将来遭报应。”
“别骂了。”蒋梅娘失笑,撑着手转身坐起来,道,“春柳,你一会儿出去买些金疮药给红姑送到屋里去……”
“小姐为什么要给那个老刁婆买金疮药?她那样待小姐,活该被疼死!”春柳打断她,咬牙切齿。
果真是没长大的孩子。蒋梅娘摇摇头,握着她的手,笑着道,“我都不生气,你生气做什么?再说,让她疼死岂不是太便宜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而且会让欺负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可是……”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替五小姐挡下那一鞭子?”春柳点头,蒋梅娘想了想,解释道,“不论如何五小姐是爹的女儿,你以为爹是真的要打五小姐?五小姐当众忤逆爹,让他难堪,他才要打五小姐。我挡下那一鞭子,不过是给爹一个下台的台阶。”
春柳点点头,似懂非懂,沉默片刻后道,“奴婢知道小姐跟从前不一样了,也知道小姐这样做定有小姐的原因,可奴婢还是心疼,身子才刚刚好些,现在又……”话未说完,眼泪簌簌而落。
“好了,别哭了。”蒋梅娘给她拭去眼泪,柔声道意道,“是再严重的伤都会痊愈,只要我们能避开一劫。”倘若她不当下那一鞭,肖氏也会将一切怪在她身上,春柳是她在蒋府唯一可全心相信的人,她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受丝毫的伤害。
但是,她也知道一鞭子并不能让肖氏对她改观,只要能趁此打消她跟蒋靖和对她的怀疑,她就算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