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内,杨奉饶有兴趣的听着陈宫出言,他也等这一刻实在太久了,从当初的骑都尉,虎贲校尉,一直到河东太守,并州牧,短短六年,这个一直不曾被家族重视的旁支子弟,在地位飞攀升的同时,野心也在不可压抑的膨胀起来。
秦皇拥关中而俯瞰天下,高祖得关中而成王霸之业,他杨奉的要求不高,他只想亲自举兵攻入他们杨氏的祖地,让那些曾经藐视他的家族士人们,战栗在他的权势下。而他,当然可以成为下一任的杨氏家主!成为如同董卓一般位极人臣的存在。
不过是个小人物的野心,不是么?
但他当初身为骑都尉的时候,只不过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而得到应有的地位,或者更高点,当上将军,至少不让其余人小觑。对比现在,昔日的渺小愿望也早已经不值一提……
一但身处的地位越来越高,野心也将越来越大。谁又知道,杨奉日后又将向往何处……?
“有劳公台了!”杨奉笑了笑,对于陈宫陈恳谢道,“仲道不在,只有你能为我分忧矣!”
陈宫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心里不知道泛起一丝什么滋味,他不是一个甘于久居人下的人物,但他又是一个饱识操德的士子。
而如今杨奉一话,无意间依旧流露出,对卫宁的信任和推崇。
举荐之恩与不甘人下的野心,始终让这个中年得志的谋士,内心有了依稀挣扎。
“主公不必如此。为人臣子,宫不过是尽本分尔!”陈宫终究还是强笑对杨奉道,“渭水交汇,水势湍急,辎重等物必不能多带,若能破冯翊,可先取长安,取西京粮秣,而直挥军东进,可破潼关。主公既已早作书入弘农,让将军家门暗中疏散,董卓必然不肯善罢干休,拿其余交好杨氏之族泄愤,势必引起雍州司隶一片动荡……我军胜算又多了几分。如今……便看几日可破冯翊了!”
“冯翊可有两万人马驻守,即便我军突袭,连破栗邑,临晋,万年,也势必打草惊蛇,倘若牛辅龟缩城中死守,要破冯翊必然耗时耗力。公台可有妙计?”杨奉皱了皱眉头,轻轻敲打了一下身前案几,这才对陈宫询道。
“呵呵!主公放心,宫已有初策!”陈宫微微一笑,这才道,“主公且听我道来,冯翊有兵马两万,乃我军南下长安必经之途。长安为张济把手,驻兵三万,此两处,便是我军必取之地。我军轻装渡河,辎重不能多带,攻城器械不足,必然难克,然我军必然势大,骤然突袭,冯翊必不知我军虚实,冯翊守将乃是董卓女婿牛辅,而长安张济势必不敢让牛辅处之险境!”
陈宫又顿了顿道,“然,张济乃西凉宿将,或不肯轻动。倘若让他探得我军虚实,知我军粮少,更坐定不救,我军即便能破冯翊,长安雄城也只能望而叹息,更别提潼关天险。所以……主公可以三万人马围冯翊,围三缺一,独留四万伏与城南向长安一路,牛辅见有生机,必然不肯以死相搏,只等守军出城,一战可败敌军,若得几胜,牛辅必然不敢出城相战,而以书信求援长安。”
接着陈宫微微踌躇了一下,这才满意又道,“此乃一分为二之计,一计可两用。若伏兵得擒牛辅,则……”
杨奉在旁听陈宫继续进言,脸色随之越来越喜,只等最后一字吐出,当即拍案道,“哈哈!若有公台之计,要破长安易如反掌,便是潼关,可必能一鼓而下!”
陈宫也是满脸得意,若能一鼓作气,连破冯翊,长安,潼关,此等赫赫武功,便是那稳压他一头的卫宁,恐怕也不见得能比得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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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冯翊城中,张绣又是抓头又是挠腮,很是郁闷无奈,但却又不敢大吼大叫,只能不停来回走动,万分幽怨对小屋内某个横躺在席间的懒散中年大声一个劲叽叽咕咕。
“先生,我前几日便已经调拨好了兵马,你却让我多等几日,这要等上多少时日!?”
“先生,听说那杨奉已经兵分两路杀奔北地,渑池而去,合共十万人马啊,冯翊都过去了那么多天,还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先生你别骗我?”
“先生……恩?哇,你竟让当着我的面睡着了!!”
贾诩躺在席上碾转反复,听张绣那不耐嚷嚷,不由得皱眉挠了挠耳朵,换了个姿势,以右手枕头,这才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道,“唉,真是的……如今才日上三杆,正是补眠惬意小睡之时,你却又来打扰,需知人生在世求一安乐,无病无灾便是万幸,整日想着厮杀,这可是浪费大好人生啊……呃?”
日上三杆?若是常人,早便该起床办事了吧?张绣愕然无语,眼角霎时浮起数条黑线。
默然看着张绣犹如深闺怨妇般的眼神,贾诩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缓缓坐起身来,“唉……可有山东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