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堇说话,林姑妈就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没事,让你不用担心,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知道经史大儒来扬州,好不容易给堇哥儿弄了一个名额,让她前去请教,你就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忙忙的把人叫回来,这不是耽误堇哥儿做学问吗?”
在林姑妈跟前几乎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杨婉头一次甩了脸子给母亲,毫不客气的驳道:“当年你们不肯讲实话给我,怕我担心,因此你和哥哥也一口一个没事,结果呢?”
紧紧盯着林堇,威胁道:“堇哥儿,在你父亲和你外祖母的口中,我是听不到实话的,你身为人子,若是不想背上忤逆和不孝的罪名,对我这个做母亲的就绝对不能有一丝隐瞒。我要听实话,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这事到底要不要紧?”
对“以孝治国”的古代社会来说,一个人如果被扣上忤逆和不孝这两项罪名,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意味着没有了未来。杨婉拿这个来威胁林堇,可见她真的急了。
林堇理解杨婉的心情,看着紧张中夹杂着忐忑的杨婉,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温言道:“母亲,放心,皇上这次下旨申斥的人员,不仅仅是父亲一人,而是包括整个两淮盐政所有的官员。
父亲虽然身为巡盐御史,但是并不是两淮盐政的最高长官,所以,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呢。并且,皇上除了申斥两淮之外,两浙、辽东、长芦等地的盐政官员也都受到了申斥。
法不责众,再者,这么一大批官员,就算皇上想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此母亲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父亲这次受申斥,顶多,顶多罚点俸禄,绝到不了丢官罢职的地步。”
杨婉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犹自不放心的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我?”
“千真万确。”林堇加重了语气,强调着,“我没骗你,也有必要骗你。”
其实说句实话,林堇倒是希望林如海能够借此调换一下官职,哪怕是被贬也没关系。
在原来的历史上,林如海是死在巡盐御史这一职位上的,因此林堇对这个官职有些忌讳,觉得不吉利,觉得林如海如果一直做巡盐御史的话,说不定他的命运会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而他如果调职的话,则很有可能逃过未来的“死劫”。
再者,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的官是退了位的太上皇升的,虽然在正熙帝登基之后,并没有用他的心腹撤换掉他,林堇不知道是因为新皇没有掌握权柄,无法更换;还暂时手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不好更换;又或者是林如海已经投靠了新皇,从而得以继续留任;又或者是其它原因让林如海一直留在盐政上。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在林堇看来,盐政这里的官不是那么好做的,古代仕途皆流血,可不是说说而已。哪怕是不做官的,都知道盐政的官都是肥差中的肥差,但也正因为是肥差,所以盯着的人很多,因此盐政的官并不好做,林堇觉得,和其它职位比起来,要多操心费神好几倍。
林如海年纪不小了,而且身体不好,虽然不是让他就此辞官不做,颐养天年,但是从长远角度考虑,他最好还是不要那么操心费神了,换个清闲的官最好。反正,因为林家好几代人丁稀少的缘故,林家一点都不缺钱,不会出现像贾家那样,内囊尽了,后手不济的情况,哪怕林堇和杨琳像薛蟠那么败家,都败不光。
况且,哪怕林家有了林堇这个假男子和杨琳这个真男孩,后继香烟不用愁了,但是林如海在与不在,是不一样的。要知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哪怕等林堇步入仕途时,林如海已经不做官了,他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经验依然能帮到林堇不少,而且有他在,哪怕他是贾家的姑爷,但是贾家依然不敢太过放肆,行事就有了很多顾忌。
而他一旦倒下,林家剩下的人当中林姑妈是外人,杨婉的身份是一个硬伤,能为林家出头做主的林堇和杨琳都是小辈,对上贾家,先天是弱了一筹,届时,贾家想要谋算林家什么,哪怕林堇他们这边占着道理,对抗起来,也比较难。
所以,出于多方面考虑,林堇觉得林如海换一个官职比较好。只是这事要怎么和林如海说,她还没想好,因此一直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