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为我请过脉后,跪地欣喜道:“二小姐已然醒转,身子无大碍,只是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定要好好养着,若十日不溃脓水,就必是好了。”
我道:“多谢御医,我知晓了。”
菊香笑道:“奴婢这十日,定然会好好照顾二小姐的。”
御医微微沉吟着看了我和罗熙一眼,语塞半刻,终是问:“臣有一问。”
罗熙道:“说。”
御医道:“不知二小姐这几年身子是何人调养的?”
我不解问:“御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熙蹙紧眉头,亦问:“是不好吗?”
御医笑吟吟的摇头道:“二小姐和陛下当真误会了,不是不好,而是调理的太好了,臣心中万分讶异好奇,那人到底是用何药方调理,并且也着实想当面一见,请教切磋医术,”顿了顿,“臣听说,雅岐城中瘟疫横行时出过一神医,不知可是那人?”
罗熙道:“皇宫御医乃是从天下万人当中选拔出来佼佼者,医术应是至极,竟还有人能与御医医术不相上下?”
御医道:“多年前,二小姐的脉恰巧也是臣请的,臣当时说若好好调理可保二小姐十年无虞,而今又切,居然发现二小姐体内旧时病根几乎已除干净,只剩这心口新伤,”一面叹气,一面摇了摇头,“臣医术不精,恐在那人之下,实在惭愧。”
罗熙听言,目光中忽现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哦?”
我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我的身子一直是府中请的大夫调养的,也不是什么神医,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医者罢了,”低头想了想,“御医没什么可见的,村野之人,想来也是闲散惯了,怕是会言语间冲撞了御医。”
御医满脸懊恼道:“原想着或许能遇到一医者知己,二小姐若是这样说,臣倒有些不敢见了,还真是可惜。”
我抿了抿嘴,道:“御医医术已经很好了,实在不必过谦,至于我的身子,或许是不药而愈呢?又或许是那人误打误撞?”
御医无奈微笑,只好悻悻退下。
我侧脸见罗熙好似在思量着什么,眼角眉梢像是有一抹哀怨的神色,半晌后,小心翼翼的问我:“那医者你是有心维护?”
我淡淡道:“是。”
罗熙问:“为何?”
我欣然道:“他不过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医者而已,日子过得自由闲适,我实在不想把他卷入皇宫里的纷争中去,就让他作为一个医者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在市井之间治病救人,行医者改行之事。况且依我看,我若说出了他的所在,陛下必定想把他带入宫中,以他的性子,着实不适合宫中的繁文缛节,早晚一定会生出事端来的。”
罗熙微微蹙眉“嗯”了一声,低头片刻,目光中有一点浅淡如雾的忖度,强打着精神道:“这医者不会和沧泱有什么关系吧?”又想了想,“你不愿叫那医者入宫其实不是你所说的这些种种,而是怕朕再把沧泱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来,是不是?”
我颔首摇头不答,脑子里如岩浆翻滚。
他又紧追不舍道:“你还怕朕以后万一何时不悦起来就会拿着人威胁沧泱,是不是?”
我身子轻轻一颤,小声说:“没有。”心里却在想,除去罗熙所说的那些,我更怕日后某一日常大夫惹恼了宫中人,罗熙下令杀他,那时,沧泱必定挺身而出相救常大夫,罗熙正好趁着话柄对沧泱暗杀死手。最重要的是,常大夫看起来好像也和云南王有点瓜葛,这样的人实在不好卷入皇宫纠缠不清。
罗熙看着我道:“朕在你心目中就如此不堪吗?”语气含着些许激动。
我皱眉,声音却缓和说:“陛下在我的心目中如积石松翠,如安陵,如龙阳。”
他眼波恍然似秋水般流转,猛的握住我的手腕,娓娓切切道:“果真如此?”
我轻轻点头,心里觉得还是要先把他安抚好才是。一会儿,我支起身子,朝菊香道:“还不赶紧扶陛下去偏殿休息?”
菊香忙行礼道:“是。”她正想要去扶,罗熙笑着摆了摆手臂,面上却是倦怠,“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菊香只好退下。
我劝道:“这三日来陛下辛苦了,还是好好去睡一睡吧,说了半日话,我也累了。”
罗熙苦笑道:“那朕就去小憩一会儿,等你醒了再来看你。”
我应了一声,问:“外面可还有公公?”
罗熙笑道:“有。”
我歪头向外面唤道:“公公还不赶紧进来扶陛下一把!”
罗熙叹道:“看来朕少不得要去歇一歇了。”
我推道:“快去吧。为了天下万民,也为了我。”进来两个眼生的年轻公公,一左一右扶着罗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