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漫,就在这样的无奈与自欺中度过,菊香在天明时分进门来,她的神色清冷,与昨晚的样子不差分毫,笑容就如同冰天雪地下的一枝淡梅,暗香浮动,暧昧又哀伤,轻轻道:“方才明世子打发阿乔送了这张纸笺来给二小姐。”
我忙接过,仔细看后,对菊香道:“你把我昨晚整理好的单子都送到明世子那里去,他有法子。”
菊香疑惑问:“为何要送到明世子那里去?不是直接取了来送到外面常大夫那里吗?”
我疲倦的笑道:“我本意是这样,可是常大夫和明世子都说只常大夫一个人实在无法挽狂澜于既倒,而其他医馆里的大夫即便给了药材,他们恐怕也不会治,昨晚明世子回去想了一个法子,明明白白的写在了纸笺上,方才我看了一眼,果然不错,所以,要先把单子送到明世子那里去,叫他去领,也省了我一趟麻烦。”
菊香低了低头,问:“奴婢很想知道在这纸笺上,明世子到底想出了什么法子?”
我微弱一笑道:“这法子说起来简单,不过就是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聚集到常大夫的医馆里治病救人,所有开出的方子最后都会由常大夫把关看过才能抓药,”轻轻一叹,“可流程想要做起来却绝非易事,我想,整个雅岐城也只有爹和他能有本事组织众人做到了。”
菊香点头说:“如此,奴婢便知道了,奴婢这就把二小姐昨晚整理好的单子给明世子送过去,天色还早,二小姐尚可再歇一歇。”
眼见菊香退出,我只斜靠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见到贴近门的一方木架上搁着一盆茉莉,身姿既没有玫瑰花的美,也没有牡丹花的高贵,更没有杜鹃花的艳姿,只静静的待在那里含苞欲放,默默地散发出阵阵清香,充斥着我的鼻翼,仿佛我的呼吸里都带着茉莉的香气。
我看着那雪白的蕊,觉得真是玲珑剔透,刹那间,我竟有一丝恍惚地羡慕。虽然茉莉花在众花色中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却能在自己的—生中,尽情地展示自己,给世人带来了芬芳的倩影,不留下—丝遗憾地离去。若做人如这一枝茉莉一样该有多好。荣辱不惊,纯洁如白雪一般的轻俗动人,出尘盈立不必沾染污渍。
可惜终究是不成的,不管是在建康皇宫中,还是在云南王府中的日子,我的心思总是崎岖而转折的。有的时候,做人倒不如做一枝花罢了。
明丽的阳光,照着盛开的茉莉,乳白的晨雾,像轻纱似的,慢慢被揭开了,翠香悄步进来了,她一见我,便伶俐的行了礼,“奴婢给二小姐请安。”笑容扬在她的脸上,我也跟着明媚起来。
我摆手让翠香起来,端详着她说:“你不是在照顾公主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翠香笑道:“公主身上的疫症已清,先叫奴婢来看看二小姐的身子如何,若见二小姐好的话,就让奴婢顺便问问二小姐,要不要过几日与公主一同去园子里赏花?”
我笑意渐深,“那你此番看我是如何觉得的?”
翠香道:“若二小姐看着不好,奴婢便不会开这个口,奴婢告诉了二小姐,自然是觉得二小姐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果真是个讨喜的。我舒展开笑容,问:“哥哥必是劳累了,可还安好?”
翠香笑答:“世子一切安好,二小姐安心。”
我点点头,一会儿,微微眯了眯眼,问:“你旁观看来,公主和哥哥相处得如何?”
翠香眼珠轻轻一转,“奴婢也说不上来,反正每当世子要写东西时,公主都会陪在旁边亲自研墨、铺纸、添香,每当两人坐在一起时,相对如宾客,与奴婢以为的夫妻情趣并不相同,或许是奴婢不懂得公主和世子的闺房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