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点头应道:“是。”然后俯身退出。
一阵又疾又密的细雨后,微风吹过,轻轻抚摸着憔悴的绿叶,俄而,抬眼所见,一道浅浅的彩虹无声无息的横跨在空中,像一座七彩桥,云朵慢慢悠悠的飘着,太阳拨开了洁白的屏障,一下子蹦了出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栖在廊柱上的鸟儿掸了掸羽毛上的水珠,或是在半空中飞翔,又或是飞到枝头上歌唱,歌声清脆而又婉转,十分优美动听。枝尖上汇聚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反射着阳光,闪亮夺目。
我不由的说:“甚少见到彩虹,真好看。”
我转头正好对上沧泱的深眸,他面上笑盈盈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我道:“彩虹确实好看,大多是因为心情顺畅的缘故,”我回望着他,他继续说,“看来今日你来,应该就是想跟干爹说想赈济灾民的事吧。”
我点了点头说:“是,”耸了耸肩头,“刚才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爹不答应呢!”
他往我身前靠近,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道:“却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
我先是笑看着他,随后又叹出一口气,道:“爹这个云南王做的还真是称职。”
他顿了一下道:“干爹其实心里是有百姓的,他对自己领地里的百姓,真的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朋一样。”
我盯着沧泱打量了一会儿,问道:“怎么?”又蹙紧了眉头说:“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好似是有别的深意?”
沧泱浅浅一笑,用指尖摩挲着我的眉心,“没什么其它的意思,是你想多了。”
我眯眼望着他,道:“爹固然对自己领地里的百姓好,可这不是在朝为官为臣之人都应该做的吗?”
他手里的动作微滞了一下,语气落寞道:“可朝中又到底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
我拽过他的衣袖,看着他说:“那也不能因此把我们心中的界限一降再降,”再悄悄拉过他的手,小声说,“为官为臣与为君为帝完全不同,帝王权术,深不可测,”叹了叹,“我相信爹会是一个很好的臣子,可他,绝不会是一个好的帝王。”
沧泱朝我摇了摇头,沉声说:“帝王权术,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以干爹的手段,这些皆不是难事,他必定可以做到。”
我的眸光淡淡的落下,又抬起,“又有话说,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你觉得爹能做到吗?”
他不答。
我轻言道:“只这一点,爹就不成。”
沧泱蹙了眉头,对我说:“照你的说法,这一点,当今的陛下不也一样还没有做到,那他也不会是一个好的帝王。”
我忙摇头道:“这不一样,”又解释说,“陛下是重重阻碍,才至今还没有做到。而爹,则是完全不会去做。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其实你应该清楚,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我想,在他的心里,大概是早就视罗熙为仇敌了,不过,即便多不痛快,在大是大非上也绝不能错。
一会儿,沧泱缓缓垂下眼睫,又道:“干爹的心里装着百姓。”
我对他笑了笑,轻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陛下的心里没有装着百姓呢?”
沧泱语气冷凌道:“可你又怎么知道他的心里装着百姓呢?你当真这么了解他吗?”
我一怔,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来,望着他道:“我知道。我知道陛下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不会有人会做得比他还好。”我明白这话一说,他必定两日不会再理我,可我还是说了。
沧泱凄然问道:“你一定要这样说吗?”语气里丝丝怆然融合入扣。
我蹙着眉头,低低的垂下眼眸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