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人忖了会儿,目光炯炯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说:“好!就陪你疯一次!”
我跟着容大人来到宫门口,他招来一个近身,附耳交代了几句,半晌,那人就驶来一辆马车,我和容大人一同上了马车,我急言说:“可不可以更快些?”
容大人笑道:“放心吧,来得及的。”
我说:“待在皇宫的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过的提心吊胆。”
容大人道:“你在皇宫里不好过,他在宫外也不好过。”
我问:“谁?”
容大人说:“那住持和尚。”
我说:“你怎么知道?”
容大人笑道:“自见你们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不过没有挑破罢了,更何况公主近来总找我想法子帮她出宫,说是要帮你们两个送话。”
我摇了摇头,笑说:“怪不得,不过我相信容大人的为人,”咬了咬嘴唇,又问,“他……怎么样了?”
容大人叹说:“不怎么好啊,人瘦得都快脱相了。”
我愁道:“这么不好吗?”
我还想再说时,马车却已到宁亲王府,容大人扶我下车,一旁早有小厮上前敲门道:“我家大人求见。”
守门的家仆向我们行了礼,道:“大人回来就吩咐过了,谁来都不见。”
我未理这话,抬脚挡开家仆就往府门内走去,家仆跪拦,容大人随着我也进了来,对着家仆道:“混账东西,本大人奉旨前来,是你能拦的吗?”
家仆听到这话,便不敢再阻,他们只跪在原地尖声叫道:“容大人求见!”
容大人带着我到了罗全卧房的门口,我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熏人的酒气立时就扑面而来,房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灯点着,什么都看不清,躺在床上的罗全朝门口砸来一个酒瓶,伴着酒瓶在门框上碎裂的声音,容大人吼道:“宁亲王!”
罗全喝道:“给我滚出去!”
柔和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他的脸上,床上,酒瓶上,一种厌世之感浮现在他往日嬉弄不知愁的脸上,他缓缓地转过脸来,那看着我的目光中带着决绝的冷光,似乎在传达着自己的生无可恋,颓废萧条。
他就着酒意,轻笑道:“小爷我抗旨不遵,陛下想好了要如何责罚于我了吗?可帮我也想好了死法?”
容大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一步一步朝房中摸索着走去,走到床边坐下,问:“你很想死吗?”
罗全笑了两声,又喝了一口酒,“求之不得。”
我抢过酒瓶,闷着尝了一口,烈酒滑过喉间,辣得我呛咳了两下,而后才说:“那日,大姐来找我,你可想知道大姐对我说的什么?”
罗全目视着我,“她……说了什么?可有何交代?”
我叹道:“大姐来求我,她求我护你一世周全,”低头笑了笑,“大姐果真了解你啊,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罗全说:“茯苓,我从没好好珍惜过她,死后,还要我……我做不到……”
我说:“这是大姐的最后的夙愿,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你难道要辜负她吗?”
罗全沉痛道:“我若休了她,她就连可以安寝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颤抖着说:“人都没了,葬在哪里不是一样?”
罗全闭上了眼,两颗豆大的泪珠从颧骨上滑下,我想,若是大姐看到这两颗眼泪,应是知足的!
我道:“好好活着,不管有多苦都得活着,活到寿终正寝,这是你能为大姐做的最后一件事。”
罗全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我缓缓地站起退了几步,“按照大姐的意思去做吧。”
他脸上酒汁杂着泪水,踉踉跄跄的走到案前,闭目长长的叹了一声,提笔书就后,无言的抬手掀翻了桌案,却看不出神色的变化,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又回到了床上拿起酒瓶抱在怀中。
我看了看罗全,再而从地上抽出那张休书,打了几眼后,折好交给了容大人。
出了房来,我道:“容大人交差去吧。”
容大人说:“幸而有你。”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出府前又对着宁亲王府的家仆交代道:“好生照顾你家王爷。”
家仆跪在地上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