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见亲家舅舅膝下有几个哥儿,因两个庶孙女正到了说亲的年纪,忍不住问道:“他家有几个哥儿呢?都多大年纪了?”
张氏没想到老太太会主动接话,笑盈盈地回道:“正是有三个哥儿呢,最大的已十四了,正在陶家书塾进学。他小时在边境上呆着倒耽误了,怕是要到后年才能试试下一场秋闱,是远比不上我们昱哥儿早早就考中了举人的。”
好了,话题成功引到关键点了。
老太太瞥了齐氏一眼,沉沉地说:“早早的中了举又有什么用,后面进士倒是三年又三年的没个头。如今看来,不如像晨哥儿干脆随了他老爹,在武职上混混或还容易些。”
张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幸灾乐祸:“古来有多少进士老爷考到五十岁才中,我们昱哥儿不过才二十多,前途且在后头呢。老太太宽心,文章是要练出来的,昱哥儿试了这么三场了,下次春闱总该稳了。”
“哼。”老太太别过头,“但愿他能对得起一大家子回回兴师动众的给他求神拜佛罢,依我说,他那屋子里很该清一清。从前苦心孤诣地修学,举人轻而易举地就考上了,可中了举人就得意过望了,老子娘竟都纵着他,要那么些姨娘通房做什么,能给爷儿们铺纸研墨还是怎么的。”
延星见姜氏已经快把头低到地上去了,伯母也脸色讪讪的不敢搭话,觉得张氏的目的已经达到,终究也不可太过了,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便偷偷拉一拉张氏。
张氏想起来延星是带了点心的,遂说道:“老太太也不用太忧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星儿,你不是给祖母带了点心么,还不快拿来。”
春桃和夏竹很机灵地立刻把食盒递给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们,延星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说:“母亲怕我一个人另住吃不好,给我拨了个把厨娘到院子里专做点心,近日尝到了几个不错的,特特做了来孝敬祖母和伯母并两位嫂子。”
老太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去看食盒,一个里面分了四层,每层都是一样的大饼,另一个是个深口食盒,整齐地码放着好些圆圆的糕点,闻之有一股红豆香。
延星介绍道:“这几个是苹果馅饼,今年新苹果还没上,用的还是去年存下的苹果,望祖母别弃嫌。那一盒是车轮饼,里头是红豆馅,不值什么,请老太太吃着玩罢。”
辛老太太让丫鬟们给几个儿孙媳妇各分了两个车轮饼搁在盘子里,又看了一眼苹果馅饼说:“这四个馅饼咱们娘儿们正好一人一个,回头你们带回去,也叫他们爷们尝尝。”
齐氏等点头应了,各自品尝起车轮饼来。
张氏因前两日已是吃过了的,此刻也不动桌上的车轮饼,只等着各人的评价。
老太太尝了大半个,夸道:“这饼子倒照顾我的老牙口,又松又软的。且蛋香浓郁,不似别的糕点都味道寡淡,里头红豆沙我尝着也好。老二媳妇,你们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
张氏谦虚道:“我们府里的厨子哪比得上国公府,这些都是星儿这个机灵鬼想出来的。老太太要是爱吃,媳妇回回请安都带些来孝敬。”
苏氏见婆母和长嫂都不开口便自己问道:“味道是极好的,可名儿却奇怪,怎么叫车轮饼呢?”
延星简短地解释:“侄女儿笨,想不出什么雅致的好名儿,见它圆圆的形状像车轮,索性就叫车轮饼了。”
齐氏也不好一直不说话,于是跟着夸了几句:“星儿如今大了,礼仪规矩学起来后也知道孝敬长辈了。”
张氏趁机炫耀道:“可不是,这月初九星儿要去郑国公家附闺学,这回可以跟着女先生们好好学一学了。”
齐氏略惊讶地看了延星一眼,还待说什么,老太太抢先开口了:“郑家闺学可不好进,星儿能有这造化自然是好的,将来必不似她两个姐姐,及笄了还悬在这儿没个着落。”
齐氏近来正为这个烦心,延晴还罢了,延晶是绝不能叫她高嫁的,不然膝下还有个庶子萍姨娘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张氏没所谓的随口宽慰道:“晶姐儿才刚及笄,不用太急的,好人家多着呢。晴姐儿也得明年春天才及笄,且好好相看着罢。”反正又不是她急着嫁女儿,让齐氏头疼去吧。
张氏见此行已大获全胜,没必要穷追猛打的,又陪着说笑了一阵就起身带着延星告辞了。
登上回府的马车,张氏还在跟延星絮絮叨叨:“你那伯母哪会真心替晶姐儿找婆家,要不是碍着老太太和你大伯,全凭她做主的话,只怕能给远远地扔到这辈子也回不来的山沟沟里。”
末了又嘲讽道:“那萍姨娘也是,仗着颜色好能得老爷喜欢,便敢跟大娘子不对付。呵,不过是个丫鬟抬上来的妾罢了,生了儿子又如何,都是一辈子只能缩在自家内院里的玩意儿,倒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下闺女的终身大事捏在主母手里才知道厉害了。”
延星看着张氏一脸不屑的表情,比之刚才提及宋延昱屡试不第时更甚,内心感叹:即便是在这个姨娘合法的时代,正妻就是正妻,骂起小三来毫不嘴软。
也是,别说主母好好的还在呢,即便是主母去世了也轮不到姨娘出头。谁家把姨娘扶正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做法,稍讲究些体面的人家都是正正经经地再从外头聘填房的。
主母对姨娘除了生杀大权外,其他无不握在手心里,便是让她得意一时,也轻易得意不过一辈子的。
身为女子在古代活着,无论是做大娘子还是做姨娘都好难哦,能不能放我回现代啊!某星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