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洛侯见冯落璃盯着某处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
“没什么,方才东平王途经此处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拓跋洛侯一笑,温声道:“他自小便是如此,总会胡言乱语,你莫要理他便是!”说着轻咳了几声,“今日天气尚好,若不是我这个病身子不中用,咱们就能出去走走了!”
冯落璃扭头看着拓跋洛侯,仔细看来,拓跋洛侯的眉眼和拓跋浚很像,有时某一个神情言语几乎是如出一辙,但是拓跋洛侯总是温软的,看着冯落璃饿时候那双清澈但看不见底的眸子里总是盛着满满的柔意。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拓跋洛侯那种安静平和、柔软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忧郁的个性让冯落璃想到莫逆之交,加上拓跋浚的关系,冯落璃对拓跋洛侯生出不少亲近之感。
“洛侯,你的身体……”
这个一直是冯落璃想要问的问题,都说拓跋洛侯身体孱弱、身患恶疾,可每每看着眼前这个清爽、温润的男子,冯落璃总觉得他不是众人口中传的那般身患不治之症的。
拓跋洛侯在一只石凳上坐下,眼角还是带着笑意的,只是不如方才那般生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落璃,他们口中的我早已是个不中用之人了吧!”那如刀锋一般的唇角染上一抹苦涩,“不过也难怪,我本就是无用之人。这些年,有着皇祖父、父皇的庇佑,靠药养着才残喘至今日,如若不然怕是早归于尘土了。”
“洛侯!”冯落璃走到拓跋洛侯跟前,轻叫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抚平他脸上的忧伤。
“落璃!”拓跋洛侯扭头看着冯落璃,“我不怕死,在遇到你之前我反而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是,现在我不想死,好想好好的想常人一般活着。每一日躺下,我都虔诚无比的乞求苍天让我安然醒来,唯有如此我才能见到你,看到如此美的春景。”
拓跋洛侯停住,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看向那一池的青莲,眸色柔软而凄丽。他整个人都静滞着,像是一尊鬼斧神工的雕像。
“我好恨,恨自己这副病怏怏的躯体,恨每一个比我康健之人。”拓跋洛侯的眸色激荡起来,一圈圈的起伏如同清池之中的涟漪,扰着湖面的清净。
“洛侯!”冯落璃伸手握住拓跋洛侯那冰凉无比的手,轻声道:“佛曰生老病死乃人世轮回,无从躲避、无从怨尤。生于世间,我们虽不过是是沧海一蜉蝣、大漠一尘埃,但如若每一日都无悔、无憾,心安、意满,比之盲过百年,也算不枉此生……”
冯落璃咽下没有说完的话,拓跋洛侯那双温柔无比的眸子里带着的不舍让她猛地一疼,这般玲珑之人,莫不是苍天也嫉妒,要收了他去?!
“落璃!你说的对!”拓跋洛侯一笑,像是拂过水面一般的柔软,夹杂着冬日的余寒,“至少,上天还让我遇到了你!”
“洛侯,我已经是……”
冯落璃想要告诉他,拓跋浚便是自己已经婚配之人。
拓跋洛侯伸手挡在冯落璃唇上,“落璃!你不必有所忧虑。”继而轻缓一笑,“在我拓跋洛侯并不多的日子里,落璃你能出现就足够了。”
冯落璃看着拓跋洛侯的侧脸,这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脸颊,竟有着那般非常人可以企及的气度。生于帝王之家,他的无奈并非是明争暗斗,而是向天借命。之于其他的皇子,他有着浑然天成的淡漠权势,长久的孱弱让他明晓生死、心思静谧。
这一刻,春日、风清、景好,冯落璃坐在他身边,看着这个相识不久却一心待她之人,祈愿他康健,再不受病痛之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