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见李清照越说越伤心,连忙上前劝道,“姐姐莫太伤心。想来赵大哥也是一时糊涂,毕竟他是读书人,比不得那些江湖汉子的胆气。”
赵明诚听张若兰替自己分辩,心中暗暗感激。
却听李清照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妹妹,你家黄相公也是读书人。可他的胆气却比某人强了若干倍。”
赵明诚见李清照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当即变了脸色,愤然说道,“我再没胆子,也是你父李格非千挑万选的好女婿。你要怪,只能怪你父亲瞎了眼。我赵明诚再不济,也是宰相之子,不是街边的贩夫走卒,我家中也没有女人当家作主的道理。你才华虽好,独独忘了三从四德的古训。当着外人的面嘲笑自己的丈夫,好大本事!”
赵明诚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倒把李清照震得彻底无语。张若兰偷眼观看赵明诚,见赵大知州再也没有往日的优雅风度,反而一脸狰狞,令人恐惧。
李清照缓了好一会,才长出了一口气,双目直直地盯着赵明诚,一言不发。赵明诚虽然咆哮了一阵,但其实也不过是公子哥的虚荣心在作怪。此刻看到妻子的目光,不由有点心虚,想劝慰一下,又放不下面子。最后哼了一声,掉头出了衙门,去醉花楼买醉去了。
李清照看到赵明诚出去,才转脸对张若兰说,“妹妹,你要去应天府,可否载我一程?我想回济南府,祭奠一下先父。”
张若兰有点踌躇。“赵大哥那边?”
李清照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眼睛里透着一种决绝。她紧紧握住张若兰的手,低声说道,“妹妹,姐姐实在没法面对一个这样的男人。至少现在不行。我必须要回乡一趟,要不然我会疯的。”
张若兰本来就看不起赵明诚,再看李清照伤心欲绝的脸色,竟然点头同意了。李清照收拾好衣物,带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小青,让孟安派人扛着两大箱子金石字画,就出了楚州城。
等到晚上赵明诚醉醺醺从欢场回来,却发现李清照早已不见人影。问过家丁,得知李清照和张若兰一起出城,说是回乡祭祖,不由大发雷霆,把几个家丁都痛打了一顿。
再说李清照,和张若兰坐在同一顶花轿上,出了楚州,一路向应天府迤逦行来。
行军路上,孟安和一众护民军经常引吭高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李清照和张若兰初听之下,顿时击掌叫好。
李清照对张若兰说道,“我真羡慕妹妹,嫁了一个真英雄。这首词肯定是黄相公填写。也只有黄相公那样胸怀天下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绝妙好词。”
张若兰却迟疑地说,“姐姐,恐怕这词不是我家相公写的。我家相公为人虽然不拘小节,但这样大气的词,不是他能写出来的。还是问一下孟老英雄吧。”
张若兰喊过孟安,问这首满江红何人所作。其实张若兰还是蛮希望这词是黄纵所作。单凭着这首词,黄纵也会留名千古。
孟安笑道,“除了我们护民军岳团练使,天下又有何人能填出这样的词。这首词是我们护民军军歌。我孟安纵横江湖半生,能让我佩服的年轻人,只有岳团练使一个。”
李清照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这词写得慷慨激昂,一读之下,令弱者奋,令懦者勇,可谓洗心之词。你家岳团练使是哪一年的进士,竟然能写出这样的词,这样才华的人岂会默默无闻?但我在汴梁时,怎么没听过有姓岳的大才子。”
孟安见李清照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话,当即梗声回道,“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进士才会作诗填词。我家岳团练使是相州农家子,从小习武,一手大枪可称天下无双。偏又爱好文墨,自学经文,作诗填词都行。依我老孟看来,比很多进士也要强很多呢。但岳团练使又没有其他文人的骄傲,评论本朝风流人物时,岳团练使只推许大苏学士一人。”
张若兰心中常以为相公黄纵是天下一等一的人才,但见孟安提到黄纵时,口气很淡,似乎只是平辈论交,但一提到岳飞之名,顿时透出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崇敬。
不光是孟安,所有的护民军一听到岳飞之名,眼中满满的都是崇敬。这更让李清照和张若兰都对岳飞起了好奇之心。
一路之上,护民军把岳飞的一些事迹添油加醋地讲给二人听讲。当李清照听到岳飞以带伤之身,七日平了应天乱军,半个月稳住应天局面,不由大赞,“大丈夫当如是也。”决定进了应天府就拜见一下岳飞,如果真是英雄,李清照决定送给岳飞几幅大苏学士的字画。
她们到达应天府的时候,正好是七月二十八号。岳飞正式下聘的前一日。当岳飞听孟安说已经把黄纵家眷接来,顿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一对儿女。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智浃大师和岳翻有没有离开汴梁,去太行山二龙峰找霍锐师弟。”
原来智浃和岳翻除了去开封找宗泽商议军机外,还担负着去太行山找岳母的任务。如果找到了,就把他们带回应天。可惜的是,到现在也没见二人回来。
孟安见岳飞有点忧伤,连忙劝道,“鹏举不用担忧。我素知智浃大师之能,有他在,令堂和一对麟儿保准平安到达应天。对了,鹏举,李清照也来到我们应天了。”
岳飞有点激动地问道,“莫非是那个才名满天下的济南李易安吗?”
“是啊。”孟安点头说道,“咱们护民军的那些秀才们都闹着要去见李清照呢。我就不明白了,李清照虽是天下才女,但远远比不上花如玉。提不得刀枪,上不得战场。有啥子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