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灏。
他说不出来,顾还卿不是主动挑事的一方,人虽是她打的,可却是送上门让她打。且端木贞静人多势众,顾还卿这一方就她一人,明显势单力薄,讲吃亏,绝对是顾还卿这边吃亏。
可申徒晚蝉毕竟是北苍公主,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顾还卿这一打,无异是打了申徒晚蝉的脸,这怎么说都不好看。
更何况,当时是顾还卿先动的手,这一条她总无话可说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大越乃礼仪之邦,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先动手啊,光这一条,你就失了礼。”聂灏语重心长,仿佛是在跟顾还卿讲事实,摆道理,让她明白她错在哪。
“再说,申徒晚蝉她是来和亲的公主,身份十分贵重,莫说是她手下的女官,便是她喂养的一条狗也比寻常人来的高贵,岂是随意打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的人我打不得,也没资格打?”
顾还卿把手伸到廊外,似在接雨水,她微仰头,眺望着廓外的天空,轻轻一笑,嗓音微冷:“可我就是打了,她又能怎么样呢?打回来吗?那她尽管放马过来,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跟他人发生纠纷和矛盾时,切忌先动手,否则,不论你多么有理,都会变成没理。
这个道理顾还卿懂,以前她也尽可能的遵循,但近段日子,她比较崇尚梁山好汉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咳,所以,打就打了,憋了将近半年腿才好,谁能明白她的苦楚啊!——她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憋闷,浑身的骨头都僵化了,好不容易能行走自如,亟待发泄……
怪只怪申徒晚蝉谴人来的不是时候,若换以前,她脾气没这么坏。
再加上当时端木贞静十分嚣张地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叫嚣着要给她好看,她火气一来,没忍住,就先给她好看了……
她承认自己冲动了点,当时把端木贞静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断之后,她就有点后悔了,想收手,没料到端木贞静带来的人一哄而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喊着要把她剁成肉酱。
这种情况下,想停手根本不可能,不把那些人打趴下,趴下的就会是她。
她现在是宁可站着都不愿躺着,躺怕了,所以谁想让她躺着,她就让那人先躺着……
结果就成那样了。
除了不该先动手以外,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其实就连不该先动手,她也不认为是她的错——又不是她去找申徒晚蝉的麻烦,是申徒晚蝉派人来找她的麻烦,她一再忍让,也是忍无可忍才出手。
因此她不赞同聂灏的话,难道她身份低,就活该让人欺负?什么道理?假使她是个窝囊废,给人欺负就欺负了,可她明明就不是啊!
而且她对聂灏有满肚子的意见,聂灏忠心卫国的精神值得她敬佩,他是民族英雄,她敬他。但你能不能在女人问题上别那么渣——渣——渣?!
其实就算没有端木贞静的那一席话,顾还卿也知道聂灏和申徒晚蝉之间不单纯,他甚至和申徒晚蝉的庶妹都有暧昧,就别说像端木贞静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官——北苍拜倒在他男色下的姑娘不知凡几。
这些都是慕明月告诉她的,姬十二也知道——姬十二的人一直在北苍,又如何不清楚。不过姬十二不跟她说这些,想必还是较维护聂灏这个假大哥的颜面。
这也就罢了,横竖她不喜欢聂灏,他就是万花从中过,饮千瓢弱水,也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请你能不能别在外面宣扬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顾还卿心想,老子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夫,也是醉了,头上不知飘了多少朵绿云……
更让人恶心的是,你装什么情圣?公主要嫁你,还是个本来就跟你首尾不清的公主,你居然拿乔不娶!?
不娶也罢了,你偏偏要冠冕堂皇地说什么糟糠之妻不可弃……一副有情有义,大气凛然的样子,也不知装给谁看。
吐血!只要一想到这些,聂灏的英雄形象在顾还卿心中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一落千丈。
为了保留心中对英雄的那点敬意,顾还卿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直截了当地道:“聂灏,麻烦你管好浣花公主,你们之间的事,请别扯上我,也别让她再来骚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公主又怎样?她再厉害,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何况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理当夹着尾巴老实做人,否则下次我会更加的不客气。”
“顾还卿,合着我说这半天,等于全白说了么,你一句也未听进去?”聂灏一脸无奈地望着顾还卿,苦口婆心地相劝:“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么?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甘心?”
顾还卿勾了勾唇,脸上绽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聂大将军,请说人话好吗?我为何要跟浣花公主和平相处?又为何要跟她斗个你死我活?我吃撑了么我?”
“……”聂灏迟疑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掩唇咳了咳,略有些赧然与愧疚地道:“顾还卿,怎么说你也是我明媒正……”
“你明媒正娶的是慕明月。”顾还卿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这不假,聂灏也不能辩驳,但他又道:“可你是我用八人花轿抬回来的,并与我拜过堂的女子……”
“那是误娶。”顾还卿再次提醒他:“我那时中着毒。”
“……”
聂灏默了默,忽然笑道:“那婚书呢,我们之间可是有刘大人做保山的婚书,这个你也要否认吗?”
顾还卿垂下眼帘,优雅的轻抚宽大的衣袖,神情波澜不惊,长睫半掩眸,漫不经心地道:“是有一纸婚书,也的确是刘大人做保,甚至去官府备了案……”
“那就对了。”这次是聂灏打断顾还卿。
他哂然一笑,略有些得意望着顾还卿,语声格外温柔:“你看,无论你怎样不承认,也逃不开你是我妻的事实,有这纸婚书在,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会让我受委屈?”顾还卿蓦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恍若受惊的蝶,连眨好几下,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着:“你要怎么样才不会让我受委屈?”
此时天色越来越阴沉,且伴着霏霏细雨,已有丫鬟轻手轻脚的在廊下挂上了红色的灯笼,雨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星星般反着光,而她的脸,似被烛光和水光照亮,眉梢及眼角皆被镀了一层瑰丽的艳光,别有一番动人之美。
聂灏的心,在隔了将近两年之久后,又再次为同一个人“突突突”的悸动狂跳!
上一次,他为她蓦然心跳是哪一次?
他其实已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她代嫁的那一晚,她一袭广袖飘飘的红衣,在月色下背倚花墙,不施粉黛,却宛若夜的精灵,美的如梦似幻,令他心弦微震。
约摸是在那次,他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只是不知自罢!
再或许是次日早上那一次,他在新房和杨秀莲*一夜,听说她没回屋子,就在西院的墙边露宿了一夜。
他找过去,在微熹的晨曦中,她散着一头风情万种的黑亮秀发,孤怜怜的倚在墙边熟睡,周围杂草从生,野花在风中摇曳,她却仿若画中人,美好得如同一朵清新动人的百合。
他在那里默默地看了很久,及至她慵懒地揉眼醒来……
“聂大将军?你在发什么呆?”顾还卿不解风情的皱着眉,打断沉浸在回忆中的聂灏。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明明他们之间的过往不美丽,甚至是相看两相厌,可为何一回忆起来,他却觉得那些回忆极有趣,鲜活如昨,令他回味无穷?
他正了正脸色,非常真诚地望着顾还卿:“不管你信不信,浣花公主以后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我跟她商量好了,我会娶她,但不会动摇你的正妻之位。”
“什么正妻之位?”顾还卿嘴角直抽抽,愈发觉得荒唐可笑。
“换句话说,我会以平妻之礼迎娶公主,你仍然是会是我聂灏的妻。”
“咳咳……!”一阵风送雨来,顾还卿被呛的连连咳嗽,她一手掩唇,一手指着聂灏:“你……咳……你……”似被气着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聂灏一个箭步上前,趋近她,伸手去抚她的背,同时怜惜地道:“顾还卿你别急,也别生气,这只是一个折中的法子,你仍旧为大,我不会让公主爬到你的头上……”
“滚!”顾还卿一把拂开他的手,往廓内移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既好笑又好气地道:“聂大将军,你可真是会做梦,不过你确定是如此吗?”
她突然舒了舒广袖,手中蓦然多了一张纸,她对聂灏弹了弹手中的纸,伸出纤指在上面描摹,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轻飘飘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叫顾还卿,不是慕还卿!”
“……”聂灏猝然瞪大双眸,遽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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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还卿让人找来宫少陵,宫少陵见她气色颇佳,脸色如桃花,遂问:“跟聂灏谈的如何,他答应了吗?”
顾还卿摇摇头:“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宫少陵皱眉。
“除了成全他,我还能咋样?”
宫少陵大吃一惊:“不是吧,你……”
“帮我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搭座绣楼吧。”顾还卿纤指撑额,半阖着眼睛,颇有些意兴阑珊:“要搭的气派一点,不许偷工减料。”
“做啥?”
顾还卿若无其事的咳了咳:“想嫁人了,再不嫁就成了’圣女‘。”
“……”宫少陵吸气,再呼气:“你要抛绣球?”
“是啊。”
“……”宫少陵无语极了,他其实很想说,你要嫁就嫁我吧,嫁我吧,我早就说了想娶你,你难道不知道?
他沉默了许久,说:“别抛绣球了,平白无故又招一堆桃花,若王爷不娶你,我娶。”
“想多了吧你!这话别给姬十二听到。”顾还卿瞥了他一眼:“我要拍卖聂灏,价高者得!”
她不知忽然从哪里变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朝宫少陵得意地扬了扬:“看见了吧?这是聂家传长媳的传家宝,谁想要,谁就拿银子来竟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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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20——轩娘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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