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浅歌埋头转磨,闷闷地道:“以后你可以把我看大一点了。”
“……”顾还卿。
把长豆角理好,切段,用蒸菜粉拌匀,蒸笼里面铺上干净的纱布,这纱布的村里人自己织,自家用正好。把掺好粉的豆角放进蒸笼里,灶上不断火就不用操心了。
福婶笑着道:“豆角还可以这样吃啊?老婆子到是第一次看见。”
那两个年轻的媳妇也一脸新奇,每个地方的吃食不同,嘉陵县这边的人不大兴吃蒸菜,大富人家例外——他们有专门的厨子,蒸鱼和蒸肉一类不会少,但蒸疏菜的少。且古时候又不像现在,有各式各样的菜馆,南来北往的菜都有,各地风味不同,任君品尝。
所以看到就觉得很新鲜,而且长豆角在村里真是不值个什么,篱笆墙上挂得到处都是,随便哪儿都成串成串的,要多少有多少。
顾还卿又借着有蒸菜粉,索性把蒸鱼和蒸肉都弄上甑,又切上肥肉做了一个炖豆角,那一堆豆角就消灭的差不多了。
她回头对那福婶和两个媳妇道:“豆角真的多了的话,可以淖水晒干做干豆角,这干货也很好吃,冬季没菜的时候炖和炒都行,不浪费。要味道鲜美的话,就用点肥肉皮和五花肉。”
牛家村的人多是务农,到了冬天也不缺疏菜,不像塞北苦寒之地,冰天雪地的时候能吃的疏菜就那几样,单调的很,必须想方设法的晒些干菜以待冬季食用,是以牛家村只有晒腌菜的,不怎么晒干菜干货。
但谁也不嫌会嫌菜多是不是,而且主要是不浪费豆角,两个媳妇问清楚了怎么弄,跃跃欲试地表示回家后马上做实验。
这边在做饭,那边聂浅歌转完磨,因为顾还卿不让他进灶房,他只好怏怏不乐的去找冷奕。
“你说,我要不要露出原形?”
冷奕正在用剑削竹子,削好了就可以扎篱笆了,他边削边替他的宝剑感叹大材小用,听了聂浅歌的话,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哪个原形?列御帮你做了十几个原形,我哪知道你要露哪个?总不会是想露出真面目吧,那她铁定会把你赶走,并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用冷奕说聂浅歌也知道,所以他愁啊,原形太多了也不好,撒谎撒太多了更不好——都不知道要怎么圆了……
况且,如果“原形”太漂亮,顾还卿喜欢上这个原形怎么办?那置他于何地!?
可如果“原形”太丑,顾还卿又喜欢以貌取人,以后都不让他跟了怎么办?
“不过你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冷奕也替他愁:“她都不知道你长啥样,你围着她转也是白转,保不齐到时便宜了别人。”
冷奕这话并非危言耸听,至少聂浅歌听来就觉得危机重重,于是晚饭的时候,他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二爷?”
“二少……爷?”
“呆呆?……二哥?你长这样啊?”
“哟,聂家二爷原来长这样啊?”
今天来帮忙的人不多,堂屋摆两桌给男人们坐正好,女人们在灶房另摆一桌,听到堂屋里的动静太大,灶房的女人都抻头往外看,就见一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目不斜视地往灶房而来,而堂屋里的男人也跟她们一样,一个个抻着头往外望,脸上表情各异。
晚霞满天,袅袅炊烟刚散,少年身材高挑,肌肤白皙,发如黑瀑,模样清秀温润,一双眼睛却如黑曜石般深遂幽深,熠熠闪亮。
顾还卿怔怔地看着少年迈进灶房,走到自己面前立定,这张脸是陌生的,可为何她会有一种熟悉感。
“卿卿,我梳了头,洗了脸,换了衣服。”一开口,声音依旧是带点沙哑的木讷,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收拾干净了。
但这也够出乎人们的意料了!不说村里人不知道聂浅歌长啥样,便是福伯他们也有好多年没看到他真实的模样了。
大家都高兴的笑起来,顾还卿也一脸笑容地看着他,夸道:“不错,没想到咱家二爷的皮相这么优,比外头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强多子。”
“那是那是。”福婶等人随声附和。
聂浅歌垂下眼睑,抿了抿粉色的唇瓣,俊颜淡淡,但半掩的墨眸却讳莫如深,深不见底——她会喜欢这张脸吗?
冷奕拉他去堂屋吃饭,刚坐下,就听福伯说:“没想到顾姑娘还会做菜,这几道菜做的丝毫不逊大厨啊!”
聂浅歌一听,面皮一绷,双目如电的往桌上盘盘碟碟上扫,他没进灶房,以为顾还卿只在灶房里帮忙,没想到她还做菜了,张嘴就问:“都是她做的吗?”
冷奕道:“不全是,不过这蒸的鱼啊、肉啊、菜都是顾姑娘做的,那几道炒菜也是……”
话未完,看见聂浅歌双手飞快地一伸,端起两三样菜放到自己面前,他顿时如醍醐灌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慌忙伸手拦住他,咬牙低哼:“二爷,你别丢人了好不好,这么大了还护食?”
众人惊悚:“……”护食?看来聂家老二的呆是名不虚传,白浪费了一张好皮。
※※※※※※
房子基本上算完工了,其它一些细节方面,自家人便可动手,不必麻烦村里人了,顾还卿松了一口气,一口吃不成胖子,不合自己意的地方慢慢改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好好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战。
福婶在灶上烧了热水,她舀来洗了头,用干布巾把头发擦的半干,又洗了澡,刚换好亵衣,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她叹了一口气——恼人的秋风又来了。
“笃笃。”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
“……我。”
是聂浅歌,她穿上外衫,拢了拢长发,端起简易烛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刚拉开门闩,聂浅歌便闪进屋内,顾还卿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眉:这家伙动作好快。
“你先坐一下,有什么事你慢慢说。”顾还卿指着一旁的竹椅子让他坐,把换下来的衣服收好扔在竹篮里,明天洗,然后去端洗澡盆。
刚弯下腰,澡盆就被人端走了。
“那个……你放下,我自己来。”聂浅歌端着澡盆往外走,顾还卿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聂浅歌是出了名的呆子,且平时又不修边幅,所以人们并未把他当成少年看,顾还卿也一样,对他没有半点男女防范的意识。
刚才不假思索便把他放进屋内,此时才觉得有点不妥,毕竟聂浅歌现在的样子比之前齐整多了,呆固然呆,但确实是很吸睛的一个少年。
正检讨间,聂浅歌已只手拎着空木盆进来了:“水倒了,澡盆我洗干净了,以后这种事我来做。”
“……谢谢啊,但以后就不必了,我自己来。”顾还卿总觉得别扭,倒洗澡水什么的,还帮她涮澡盆,这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但人家孩子目光清朗,一派光风霁月,恐是自己想多了。
“你有……”
“你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又同时闭嘴。
聂浅歌走近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蹙起眉头:“你不舒服?”
顾还卿咳了咳,总觉得聂浅歌今夜的目光过分明亮,璨璨如星子,灼灼的射在她身上,灼的她寒毛都竖起来了,以前可能是乱发覆盖,没发现:“无事,就一点小毛病。”
“那你坐床上去,我说你听。”
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顾还卿的身体也着实难受,依言上了床,聂浅歌很顺手的帮她把背后的软枕摆好,让她靠着,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我会捏腿,我给你捏捏腿吧。”
“……”顾还卿下意识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单拉紧,他给她捏腿,敬谢不敏。
“我还会按摩。”聂浅歌犹在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可以帮你解乏。”
顾还卿摇头,用手掩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谢谢你的好意,但我都不需要,你如果没什么事,早点歇着吧,明早还有事呢。”
聂浅歌垂下头,不高兴地抿紧薄唇,用手指划拉着床单,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顾还卿眼睛都半阖上了,催他:“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又不妨碍你!”聂浅歌依旧不抬头,但样子明显悒悒难欢,说话口气也冲,像吃了火药一样。
顾还卿被他吼的一愣,这是?呆子发脾气?
“你到底要不要按摩?”聂浅歌突然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手艺很好的。”
这厮非要给她按摩是几个意思?顾还卿也来了脾气:“不要。”说完,她打算起身把这个家伙哄出去,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呢,没得耽误她睡觉。
谁知她的身子刚抬起来,便又软软的倒了下去,眼睛也缓缓地阖上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聂浅歌收回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唇角微翘,目光漾着小得意。
开始捏腿,但捏腿之前,他想重温一下上次的美好,距那次之后都隔了好久,想得心都疼了。
不是第一次了,轻车熟路,厚颜无耻的爬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少女的娇躯软绵绵的,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什么都不做只觉丢魂蚀骨。
他伸手去抚顾还卿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眸清亮如珠,目光充满执念与眷念,缠绵悱恻。
少女肌肤晶莹剔透,细腻洁白,都看不见毛孔,睫毛长长,脸颊有点红,为她平添了一抹媚色,宛若出水芙蓉般可人。
目光滑到她柔嫩如花的唇瓣,他浑身一紧,墨眸一黯,里有热烈的火光闪动,蕴含十足的危险。
那唇他吻过,香软的能让他心碎!
他觉得喉咙发干,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手指顺着她脸的轮廓游走,呼吸渐渐急促,火热的手掌在她细嫩白腻的颈子上留恋忘返,不可抑制的向下,头也慢慢的俯下去。
双唇相接的一刹那,他浑身如触电般抖个不停,心悸神摇,正要阖上双眸,不甚清明的目光却对上一双漆黑如玉的灿灿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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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真要成猪头了,聂浅歌,俺替你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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