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尚书神色有异,慕听涛撩起眼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角微挑的幽遂凤目沉若暮霭,那么的高深莫测:“父亲很惊讶?”
“……没有……”慕尚书几乎是立刻转开脸,避开儿子犀利的目光,并力持镇定地道:“他是武将,保家卫国乃职责所在,上战场实属稀松平常。【】”
“是吗?”慕听涛轻描淡写的一笑,眼神却讳莫如深:“我还以为父亲料事如神,早猜到他要上战场了,所以才不希望明月嫁给他呢。”
慕尚书的眉际狠狠的抽了几抽,脸色不自然:“怎么会?这婚约是你娘亲在世的时候定的,她与聂夫人是手帕交,如今虽说两人都不在了,但为父焉敢擅作主张?”
“如此甚好。”慕听涛优雅地合起折扇,潇洒起身:“那父亲现在就去聂府吧!”
“现在?”慕尚书有些迟疑。
慕听涛冷峻的睨着父亲,口气略带讥讽:“您想拖到几时?还是说——您拿不定主义,必须去找明月商量,若她不同意,您便不去?”
“没有的事。”慕尚书抚着须极力否认,表情讪讪:“……为父只是尚未想好措辞罢了。”
“不用您操心!礼物我早让人备好了,理由我也帮您想好了!您仍可以衍用先前的理由,道明月被卿卿打伤了,需卧床休养一段时日,待她身体完全好了之后,您会亲自送她到聂府,以全两家的情谊。”
昨天聂府闹出娶错人的风波,慕家人面见聂大将军,用的正是这个理由。
区别在于,当时慕家人对善后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有带顾还卿回去,那态度竟是就想这样不了了之——所以聂灏才非常生气,觉得慕家完全是在敷衍他!而慕听涛的说法则有诚意多了,至少表明了慕家对两家婚事的一个态度。
慕尚书见退路被堵死,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去聂府了,不过他仍不放心:“涛儿,你真的能肯定聂灏会上战场吗?”
“当然!”慕听涛眉梢微扬,语气傲然而笃定:“这事已是板上钉钉,绝无更改。”
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慕尚书吃了定心丸,正要走,慕听涛却状似不经意地轻轻问道:“父亲可知道明月为什么不愿嫁聂灏吗?”
慕尚书脸色一滞,眼神闪躲,片刻之后,方若无其事地道:“姑娘家的心思,为父哪里能知晓?为父只是怜惜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有心补偿她,故而才不想逼她做不愿之事。”
“那还卿呢?父亲养育她十五年,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也认为她和顾家人一样,是该死的吗?”
面对儿子严厉的质问,慕尚书难得的沉默下来,若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还是以父女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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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还卿没料到在聂府还能碰到慕尚书,彼时她正从聂大将军的院子中出来,一抬头,看到慕家父子在聂灏与管家的陪同下往这边而来。
慕尚书也看到了她,心情非常矛盾,连带着脸色也十分复杂,嘴唇微翕:“……还……卿……”
“……”顾还卿顿时纠结的不行。
此人养大了慕还卿,也曾对慕还卿宠爱有加,然知道慕还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他却绝情的可以!任凭慕明月怎么对付慕还卿,他都不闻不问,最后还默认了慕明月的行为。
让她想起了一句话——疼你时如珠似宝,厌你时弃若弊屣……
想了想,她原地盈盈施了一礼,语气不温不火:“尚书大人。”
神态如见陌生人。
“……”慕尚书霎时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了,漾着一丝沉痛与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