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知道陌篱是漂亮的,虽然用漂亮形容一个少年有些不妥,可对比京城其余几位经常被放在嘴上让人羡慕不已的俊秀少年,当真也只有他配的上漂亮二字。。しw0。
可若是说他到底哪里漂亮,却也偏偏说不上来,除了那双让人见之忘魂的双眸与一把听之忘忧的声音外,他的五官比不上庄晋元精致,身量比不上李鸣章挺拔,更别说淡雅的书卷气也比不上相思的大堂兄孟霍然。可陌篱就是极美,他随性,洒脱,不被世俗拘束,他周身都带着独特却令人心醉的气息,在相思的记忆里,就没人在见过他之后不夸赞他的容貌,举止,言谈,后来他每每出去查账,都会被那些热情的大姑娘小媳妇在马车上扔满了鲜花瓜果。
二十多岁的陌篱与现在这个美得如同一团冷雾的少年不同,他那会儿犹如迷雾半散,半遮半掩,邪气的笑容染上了他的嘴角,冰冷的双眸更为深邃莫测,他不再孤独的坐在一角,他已经学会了左右逢源,虚情假意。
时隔近千,相思依旧能记得她嫁入陌家时,第一次见着这位小叔子时的情境,所有人都笑得勉强,唯有他靠在门边大白日的端着桂花酿用微醺的眸子看着她,笑容中带着那时她看不懂的东西。
等到她看懂了,也明白了,她便已然变成与他一般疯狂的人了。
相思侧过身将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慢慢闭上眼睛,如此就好像那时候有他的夜里,温暖的怀抱,带着清香的气息,甚至耳边都好似能听见他慵懒的声音唤道:“相思……相思……”
整个一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怪梦,相思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日头高照,外头石榴听见帷帐里头的动静,赶紧过来道:“怕是昨儿个姑娘着了风,身子不大舒坦,还不如多躺躺。”
相思动了动昏沉沉的脑袋,好似真的有些不大舒坦。
“你让小丫头煎一副驱寒的药汤来便好,我并没什么大碍,躺着也是无趣。”
洗漱之后又用了早膳,相思一时觉着没力也不想练字,就只靠在窗口旁的软榻上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石榴见她无所事事,便取了笸箩来道:“姑娘,这个荷包还没绣好,还绣么?”
相思转头,就见那笸箩里躺着那只荼白的荷包,上头绣着绿藤紫花……
“定是要绣完的。”相思舒了口气将那荷包放在手心里,还是这个颜色,花样却已经变了,正如昨日看到的那个少年,也再不是上辈子那个说要得到她真心的男子。
“就算不参加暖阁,我也是要绣好了自己戴的。”相思露出一丝苦笑,慢慢说道。
那个要她亲手绣制荷包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可这并不妨碍她亲自戴起这样的荷包,这辈子她应该不会活的那么辛苦,到不如让她带着他喜欢的荷包见证她幸福的后半辈子,就算没有他护着,她也一定会过的很好。
至于此生的陌篱,就正如那日两人相遇,一眼错开吧。
十一月伴随着严寒席卷了整个京都,原本穿着夹袄的人们都纷纷换上了棉衣,也正是因为每年天气温度的骤降,暖阁有了用武之地,姑娘们也可以借此各家相聚,玩耍解闷。
大房暖阁不可能不请二房,孟若饴是肯定要来的,可孟桂芝听说脑袋上才刚刚长出青茬,根本不可能愿意出门,相思也乐得少应付一个。
自从她上次去了郡王府没找孟若饴,孟若饴也上门闹过一次,可都被她用小郡主未请阻挡回去了,再怎么说人家郡王府也是皇室,你小小等待授官的前同知之女有什么资格不经过主家同意再带上一个?郡王府又是不是她相思开的。
孟若饴在相思跟前讨不到便宜,又跑去了老太太,太太,梅姨娘跟前找帮手,相思干脆装病闭门不见,反正她爹正因为芙蓉怀孕的事情到处躲,也不可能跑到大房来找她回去。
说起来,芙蓉怀孕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要是过了年肚子怕是要大起来了。
“姑娘,芙蓉又找了那个小丫头来递话。”石榴难得木然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满。
相思放下针线,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卷了进来。
“怎么?是不是想要要挟我了?”
“姑娘,她那话要是说出去了,怕是要坏了姑娘的名声。”石榴过来收拾了案几,又给相思加了件衣裳。
“左不过要挟我,若是我不帮她,她就去太太那头告我,说是我为了争宠不惜将她送到老爷身边。”相思转过头来冷笑道:“她若是敢说,她便说去,看看下场是个什么。”
“姑娘,这……”石榴愣住了。
“她不敢乱说……”相思笃定道:“她若是真想害了我,那父亲之前为了她给我调换缠枝的事情就会暴露,父亲无论如何与母亲许诺的,都成了谎话,现在老太太手里紧了,父亲还要靠着从母亲手里骗些银子花,他是不敢得罪母亲的。再说只要她这么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别想保住,想是这么多时日来,芙蓉也明白了父亲靠不住,否则她怕是早就翘起尾巴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石榴闭了闭眼,想着当年那个杏花般的姑娘,曾经干活利索,为人又爽朗,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今天了呢?给人做小就真的那么好么?
相思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能令她越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