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听罢,叹了口气说:“听内府局管传话的人说,传话的太监到了簪杏家,她的兄长问明的情况,听说是犯了错被皇上赐死的,怕受牵连,说什么都不来洛阳收尸。”
“见到这个情景,传话太监又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出点银子,我们回去把她葬了。可簪杏的兄长一口拒绝,说拿不出银子,与簪杏也多年没有往来,推得一干二净。至于簪杏的尸首,就随宫里的人任意处置吧。”
“内府局见她家人是这种态度,也没办法,只得按规矩把尸首拿草席子卷了,明天用车拉出去,扔到乱坟岗。”
说到这里,石头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好好一个人,落得这样的结局,怪可怜的。”
他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在娘娘面前已经失言,吓得脸色发白。
允央瞥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意思让他不必紧张。接着允央想起了什么,又问身边站着的饮绿:“你与簪杏相识多年,她是不是一直都是心机很深,伺机攀龙附凤呢?”
饮绿低着头,脸上有淡淡的悲伤:“回娘娘,奴婢眼中的簪杏虽然性格沉默,却是非常看中家人亲情。她一直都说,自己进宫只是为了让久病的老父亲得以医治。”
“让她家三代唯一的男丁,她的兄长能早日娶上媳妇。而她自己曾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等到过几年遣散出宫后,能与订过娃娃亲的李家长子成婚,她觉得这样人生就圆满了。”
允央听说饮绿的话,心里一坠。饮绿的话让她想起那天看到的簪杏的家书中提到的几件事情。虽然簪杏尽力地为家人填补银两,怎奈家中的亏空好像却越来越多。
她竭尽所能也不能筹来兄长信中所要银两,在这个情况下,李家长子也成亲了。簪杏最后的人生希望随之破灭了。
可以想像,她决心去买媚药时,已经心如槁灰了。她只想若能事成,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家中的银两便不再是问题,若是事败,但求一死,也算如愿以偿
“你去取三十两银子出来给石头,让他明日出宫挑个地方,买好棺椁香烛,把簪杏的后事给料理了吧。”允央对饮绿说,口气波澜不惊。
饮绿的表情有些意外,有些感慨,但身子却没有动。她犹豫了一下说:“娘娘,此事是皇帝亲自发落的,为得就是警戒后宫。娘娘若是自作主张将簪杏葬了,恐有违圣意。”
允央知她说的句句是良言,但却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淇奥宫里一向和睦安泰,主仆之间同心同德。此事簪杏确实一错到底,也受到了极重的惩罚。”
“如今她已入往生,淇奥宫又怎能看她此生的肉身遭受侮辱。平日里,咱们连枝梅花死后尚能妥善安排料理,况且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的人?”
石头没支声,但却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听起来情绪颇为激动。
饮绿看着允央,摇摇头,叹口气,心疼地说:“娘娘,您的这个决定,若是不慎让别人知道了,只怕又要平地掀起风浪来。”
允央咬了下嘴唇,却也没接话。她只是看了看石头,平静地说:“此事你明天一早就去办,以免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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