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宫的午后出奇地安静。
庭院里银鎏金龟鹤延年的香炉中辟邪金凤香正燃得馥郁,似是刚刚添加过。
花园中池塘边的石桌上,一盒鱼食喂了一半,盒盖还未盖上,旁边有一支银丝嵌翠羽坠石榴红玛瑙珠的葵形宫扇放在那里。
一坪未下完的双陆摆在石桌正中,翠白玉石做的棋子凌乱地撒出了一些。月桂树上被风吹落的花瓣箫索地落满棋盘。
浅苹洲里铺至宫墙的吉祥草已经漫出枯黄的颓败。原来缀满宫墙的黄白绛红小花,全都没了踪影,只剩下黄藤木香鸡血藤,薜荔萎靡的枝干蜷缩在墙角。
花井旁的老山茶树已是翠冷红衰,褪花坠萼,映衬着石径边上的地钱与金发藓愈发苍冷。
这本是午睡的时间,允央合衣坐在罗汉床上,隔着纱窗看着庭院里的一切,眼里凝着淡淡的疏冷。
不知这是赵元离开的第几天了,在他走后,宫门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这里再不是清泉潺潺,水岸深曲的淇奥宫了,这里只是一湾被禁锢的死水,连波澜都难以掀起,只能默默地酝酿着颓废和伤感。
随纨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允央没有睡,便轻轻地说:“娘娘,若是没有睡意,不如到院子里走走吧。”
允央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这时,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扑簌簌翅膀扇动的声音。两只舒展着洁白双翼的仙鹤,飘飘悠悠地飞进了淇奥宫,落在了庭间的空地上。
一根灵芝被这两只仙鹤一只衔头,一只衔尾,含在嘴里。要说,灵芝也并不稀奇,在方迦和阳山上多有种植,奇的是这两只仙鹤衔着灵芝却各不相让,都不松口。
争夺激烈的时候,只见庭院中雪翅翻飞,羽毛凋落,仙鹤朱红的头顶如两颗丹砂一样起起伏伏……
正在宫门口当差的石头看到这个情景,举起扫院子的长竿扫把就赶了过来,对着仙鹤就是一下子。
仙鹤灵巧地躲开了扫把,跳到了假山上。石头还不死心,举着扫把又追了过去,边追还边说:“这两只笨鸟,吵吵闹闹地惊着娘娘!”
他这边高举着扫把还未落下,就觉得屁股上忽然火辣辣地疼。回头一看,冯春杏挽着袖子,湿着手,举着一个桨洗衣服用的短木锤,照着他的大腿就打下来了。
石头吓得一蹦两尺高,“嗖”一下就蹿到了一边,一脸无辜地说:“冯妈妈看好再打,我又不是仙鹤,怎好乱打一通?”
冯春杏停住了手,叉着腰,喘着气说:“打的就是你这个小龟孙子,你不看看眼前是什么就赶,不怕遭报应吗?”
石头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怯怯地说:“赶个鸟还要遭报应,这是怎么说的……”
冯春杏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双鹤衔芝,这是大祥瑞,大吉兆,必主贵人前来!你还敢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