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他二婶子,您这青花棉布是打哪儿扯的呀?瞅着这布头就密实匀称,是打算给您家三丫头做新衣裳不是?”</p>
“嘿哟,我的个七姑奶奶,我这穷门小户、不年不节的,哪儿就能琢磨着做啥新衣裳呀?这是我打前门胡状元家里头揽了个包工包料的活儿,要做个夏天时候用的新门帘!这不我赶早儿去了趟瑞蚨祥,扯了布赶紧回家动手呢!”</p>
“瑞蚨祥的料子倒是没得挑,可那价钱也真没得说,当真就是一分钱一分货!我说他二婶子,您怎么不去菊社扯布去?价钱上头便宜不少还不论,买东西可还有零碎物件送呢!”</p>
“七姑奶奶,敢情您是不知道前几天珠市口儿大街左近那档子事儿?”</p>
“唷这些天我可还真没出门儿,当真是不知道街面上又有啥新鲜事儿?”</p>
“就是前两天的事儿,菊社掌柜的当街坐着的车驾当街叫人给拾掇了,死了个菊社的伙计还不算,那下手的人物可是当街撂了明白话,说是菊社里头该着他们挑费银子没给!”</p>
“菊社那么大个买卖,这能欠下谁家的挑费银子呀?再者说了,那就是欠债还钱的事儿,怎么还当街闹出来人命了?”</p>
“我这也是听着街面上见着那场面的人传的,说是朝着菊社掌柜的下手的人物是口外铁枪绺子的盗匪!正月十五晚上珠市口儿大街上那把大火,就是这铁枪绺子的盗匪放的,为的就是趁火打劫!七姑奶奶,您琢磨琢磨,这能跟口外的盗匪攀上勾连干系的,能是什么正经买卖家?再者说了。能该着那口外盗匪挑费银子的主儿,那是能叫那口外的盗匪干点儿啥呀?”</p>
“还真是!他二婶子,叫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还琢磨出来个事由——这菊社里头啥玩意都比旁的买卖家便宜几分,怕是这来路就不怎么地道”</p>
“七姑奶奶您圣明!可着天底下做买卖的主儿数算,从来可都是将本求利!可要是那无本买卖。可不就能拿着真金当黄铜似的便宜甩卖了么?说不好这菊社就是口外那些个盗匪买卖赃物变现的地界!以往大家伙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如今四九城里可都传遍了。您说咱们要是再去那菊社买东西,到时候官面上追究下来,说不准咱们可就得吃上挂落呢!”</p>
“说得就是啊得了,我也甭琢磨着菊社去买那点针头线脑的了,免得省了俩大子儿,倒是引回来一堆麻烦事儿!”</p>
诸如此类街闻巷议,打从左之助胜政叫韩良品当街亮着铁枪绺子的名头收拾过一回之后,在四九城里已然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是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才不过是短短的两三天功夫,原本门前车水马龙的菊社,竟然变得门可罗雀。</p>
任凭那些个菊社里的伙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玩命吆喝,店门外的水牌子也一天三变的把货品折扣一降再降,可当真走进菊社里边买东西的主顾却是凤毛麟角一般。</p>
等得天黑的时候一关账,从大早上开门到掌灯时分上门板,一天的流水才十几个大子儿,就这还是俩不懂事的孩子进了菊社买了包零嘴儿的进项!</p>
耷拉着一张脸。菊社里头新选的管事看看柜上钱箱里头散落着的十几个大子儿,无可奈何地朝着身侧周遭围着的菊社伙计摇了摇头:“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按照以往的规矩,大家轮守值夜。值夜的人要打醒精神,格外小心!”</p>
齐齐点头答应着,围拢在菊社管事身边的菊社伙计顿时四散开来,照着平日里的分工各自忙碌起来。而菊社管事则是在店堂内默默地站了片刻之后,再悄悄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小小的纸卷儿捏在手心里。方才慢慢挪动着脚步朝菊社后院走去。</p>
也就在左之助胜政遇袭那天,被两支铁枪枪头钉在了胸口的菊社伙计当场便是一命呜呼,而叫左之助胜政踹下车去的齐三爷倒只是磕掉了两颗大牙。反倒是左之助胜政身上受的伤,着实叫人挠头!</p>
脸上叫铁枪头划开的那道血槽倒是好收拾,左不过就是日后会留下一道遮掩不住的伤疤。可叫人泼在了左之助胜政脸上的那一大锅滚烫的豆汁儿里头。却是不知道掺和了些怎样的药物,烫伤的地方倒还好说,可一双眼睛却是压根都睁不开,稍稍掰开了眼皮子见了点儿亮光,立马就能疼得左之助胜政惨叫不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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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菊机关藏在四九城里那些暗桩中懂医药行的人物瞧过,却也只说可能是中毒,但究竟是哪种毒药却一无所知。再找西洋大夫上门诊治,好几位在四九城里都算得上出挑拔份儿的西洋大夫也全都摇头不迭,对左之助胜政的伤势束手无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