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吕不韦一躬到地:“仲父!”
“大王,这如何使得!”吕不韦嘴上说,手只是虚浮着做了搀扶的姿势。儿子给老爹施礼,一件平常的事情吕不韦居然等候多年。此时此刻,他很有种想哭的冲动。
“来人,看座!今后在孤的座下,宣室殿中另设一座。仲父无需跪坐!”荆二施礼起身,便对着下面的群臣说道。
这一下连赵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显然荆二并没有同她商议过此事。不过秦王令出法随,事已至此她也没有理由反对。吕不韦激动得老泪纵横,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在他看来,这是儿子孝敬老子的又一具体表现。得儿如此,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荆二亲自搀扶吕不韦就坐,群臣尽皆蛰伏。吕不韦激动得不能自已,似乎一下子丧失语言能力。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流,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现在就算是立刻死了,吕不韦也会心甘情愿。
“自古君臣贤明无过于大王,今日宣室殿一幕传扬出去。大王必定是我华夏贤君之楷模,臣为能在大王殿下为臣而庆幸。”内史腾窜了出来,扑倒在地便叩头不止。厚重的枫木地板,被砸得“咚”“咚”直响。群臣尽皆侧目,这老家伙拍马屁也真豁得出去,这是不打算要脸了。
自古士大夫礼仪无过于鞠躬而已,叩首那是祭天或者其他大祭祀典礼时候的礼仪。平日里,只有地位低下的人见到地位较高者,才行叩拜礼。内史腾今天为了巴结荆二与吕不韦,也是拼了。
吕不韦沉浸在喜悦之中,当然没有闲情逸致理会内史腾。荆二白了一眼也没有说话,至于赵姬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仲父安坐!”荆二完成了该有的礼仪之后,便步回自己的王座。内史腾尴尬的跪在宣室殿中央,不知道该起来好还是继续跪着。
“内史腾,你党附成矯。与杜壁过从甚密,平日里没少见你上蹿下跳的为他们说好话奔走。今日他们谋反叛逆,难道说就没有你一丁点的事情?冯劫,这样口蜜腹剑的匹夫按我大秦律法,应该如何处置。”荆二一声断喝,殿内大臣们打了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高在山的荆二,牌位说话原来这么厉害。
吕不韦也被这一声断喝从梦幻状态中拉回来,眼睛紧紧盯着荆二。忽然间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荆二已经长得很高。比赵姬高出半个头去,略显青涩的脸上有了一些刚毅。下巴上有了一层细密的绒毛,半大的孩子已然有了大秦之主的威仪。
赵姬没有说话,昨天荆二已经对她禀报过此事。当年她们母子刚刚回咸阳的时候,内史腾依仗有夏太后撑腰。可没少给赵姬脸色看,当时还是乖媳妇的赵姬忍了。如今贵为大秦太后,内史腾又有了短处。以赵姬的为人,落井下石是一定的。
冯劫听到荆二召唤,赶忙站出来道:“内史腾的确有党附叛贼成矯的嫌疑,待廷尉署庭讯之后,再向大王与太后拟罪处置。不知……”
“这样的狡诈小人,还庭讯什么。拖去出,车裂于市以儆效尤。让人看看,这便是反叛大王的下场。”赵姬开口打断了冯劫。现在她连审讯的程序都想省略,很早就想将这只夏太后的狗五马分尸。今天终于如愿,赵姬心里非常痛快。这个时候谁敢出来给他讲情,赵姬不介意内史腾有个伴儿。
荆二满面怒容,赵姬咬牙切齿。大殿里落针可闻,只要精神没有错乱,绝对不会出来反对。大秦虽然律法严明,但大王与监国太后都想弄死一个人。那这个人无论是谁,都死定了。
吕不韦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五千金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笔钱得罪荆二与赵姬。再说,内史腾被车裂于市。他的家人也必定充作官奴,难道这些人还敢来相邦府讨钱不成。虽然一贯收钱办事,诚信受贿。但这次成本太过高昂,吕不韦决定来一次黑吃黑。
内史腾听到荆二怒喝的时候已经傻了,原指望让荆二当个屁放了自己。没想到,这对母子早就打着干掉他的主意。
“大王,太后。小臣糊涂,请大王太后开恩,开恩啊!”明白过来的内史腾立刻惨嚎起来。
“殿前武士,还等什么。拉下去,冯劫你来监刑!”荆二一声暴喝,殿前武士立刻冲了上来。一拉内史腾,好像拎小鸡一样将内史腾往外拎。
“大王……!太后……!相邦大人救命啊!昨天小人可是给你送了五千金,五千金……!”内史腾被拉出殿门的时候,惨嚎的声音仍旧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