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前几日雷声紧,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半夜出来小解的老汉看见天边伸出一只金毛手臂,吓得软倒在地上,被自己婆娘骂骂咧咧的拉回炕头,说眼花了脑袋也不好使了,肾水亏了就吃点腰子补补,自己房事不举还害老娘眼角鱼尾纹多了几道,跑屋外大呼小叫也不嫌丢人。第二天城北一处宅院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没了,几户可怜人家不知去向,据说是尸骨无存,反正老汉在茶肆里吹得有板有眼,旁人听了还真以为有这回事,这年头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来当谈资,什么米行的老肖的老婆娘和走江湖的游侠儿在牡丹坊**大战,什么老肖其实就是个银枪蜡头,整天里还往城头作坊的豆腐西施屋子里看,有那心思没那活儿,活该老婆娘被人拐了。
挑货架的老肖刚好从这里经过,拿着扁担一下就砸在老汉背上,红着眼骂到:“老王八蛋,老子婆娘在家做正经营生,乱嚼什么舌根子,你往王郎中家讨要虎鞭烈酒这事怎么不交待出来,在家被你婆娘收拾得服服贴贴,出来就乱嚼人舌根子。”
周围顿时热闹起来,甭管什么金毛妖怪,银枪蜡头,有热闹看就赶紧往前凑,老汉见二话不到竟然把正主给吹来了,被一扁担给拍得晕头转向,回头看见众茶客起哄,不想弱了威风,便一拍桌子,站起身说来:“如何乱说了,你说说城北那户人家好端端没了,天雷还尽往那处落,不是招了妖怪那是什么。”
挑货架的老肖见他不说自己,哪有工夫理他,挑起货架就要走人,那老汉得理不饶人,今儿婆娘不在身边,定要好生抖抖威风,连忙说到:“莫非老肖你跟那妖怪是亲家,听不得人说它丑话。”
老肖挑着货架就要发作,这时一个身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经过身边,老肖一把拉住他,说到:“老丈,你说说,这里可有妖怪。”
老道士苍颜白发,手里扶着一杆破旧的杏黄旗,上面写着“算尽天命,半人半仙”,字迹苍酋,落款余玄机。老道士身后跟着一个瘦弱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充满灵气,手里扯着爷爷的道袍,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老道士被人拉住,弄明白缘由,顿时捏了把胡子,说到:“如今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妖怪。”
老肖闻言大喜,从货架上拿出一根冰糖葫芦给小女孩,拍了拍她脑袋说了几声可爱。
众人闻言嘘了一声,无非是那老道士要给自己孙女讨根冰糖葫芦,帮了老肖一把。
老汉拍着桌子说亲眼看见一个金毛妖怪的手臂,从天那边伸来,一下子把城北宅子给砸碎了,要是半句胡说,俺老汉把自己命贴这里,老汉说的信誓旦旦,可别人却更不信了,要说被挨了天雷,宅子没了也就算了,被手臂给砸掉,那该是多大的手臂,妖怪有那能耐,人还往哪里活。
牛皮吹破了,众人觉得无趣自然就散去了。
小女孩嘴里咬着糖葫芦,跟在老道士身后,新鲜的山楂酸的她眼睛都眯上了,一路没少缠着爷爷给她买糖葫芦。
小女孩叫麦芽,爷爷给取得名字,说她从小爱吃麦芽糖。
小麦芽没爹没娘,从小就跟着爷爷走南闯北,吃过的糖葫芦可以绕太安城几圈了。
“爷爷,吃。”小麦芽把一颗糖葫芦放进老道士嘴里,缺门牙的老道士笑了笑,摸着她的头直说乖孙女,身上的道袍比杏黄旗还要破旧,伸手抱住小麦芽,用胡子蹭了蹭她的脸,最心疼这个孙女了。
老道士走到一家客栈门前,杏黄旗放在一旁,摆好摊位。
小麦芽知道爷爷要摆摊挣钱了,乖巧的躲在后面给爷爷捏肩捶背。
客栈看门的小二见这邋遢老道士竟然在门前摆摊,就要赶他走,只是见那小女孩乖巧可怜,于心不忍,便说只许摆个片刻,不要让掌柜的看到。
小麦芽见他转身,赶忙过去拉住他衣角,说到:“大哥哥不要从门口进去。”
店小二起初还不明所以,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从侧门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小麦芽,就在刚才,楼上的一盆花摔了下来,如果走正门的话,怕是要被砸个正着。
小麦芽笑着说:“爷爷让我告诉你的。”
说完又躲到老道士的身后去。
客栈里的人都知道门口有个神机妙算的老道士,出口成箴,不过片刻,一个碧水罗衫的妇人急急忙忙跑来,扔下一锭银子,问她何时才有喜事。
小麦芽替爷爷只收下八文钱,爷爷说过,算人命,八文钱,一文不多,一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