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招式!
贺一九的功夫实在是诡异难辨,根本无法以常理推测。现在自己被踢得单膝跪地,对方也不追击,高大的身躯却宛如鹰隼一般轻巧地落在他身前,端起酒坛又饮了一大口。
“看你倒是个厉害货色,县里何时来了这么能打的县尉,我怎么没听说?”贺一九道。虽假装漫不经心,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一直黏在韩琅身上,看得出他同样满怀戒备。
他身上本就穿着官服,被识破身份,韩琅并不意外:“你不知道的事情,想必还多着呢。”
贺一九吹了声口哨:“那就有劳韩大人多多指教了。”
说罢,又攻上来。韩琅被挑起斗志,更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一个旋身翻至一旁,剑握在手,便是一通快得令人看不清的连刺。这是他家传的“快剑九式”,以迅疾著称,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招招直取要害。贺一九被他逼得连退几步,目光露出欣赏之色,张口便叫:“好剑法!”
韩琅没有与他废话,一剑刺去,直接捅穿了贺一九的酒坛。酒液犹如火花般炸开,纷乱破碎,浓烈的酒香顿时激荡开来。贺一九急忙退开,手中一条麻绳竟然犹如蟒蛇一般缠住了韩琅持剑的右手,猛一拉扯,韩琅也是个狠角色,当即变招,将那绳索斩成了两段。
“佩服佩服。”贺一九已退得背抵墙壁,此刻眼眸微眯,上上下下打量韩琅,好似要重新考量他的对手。这下他已经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但韩琅依旧不敢怠慢--谁知道这怪人还能变出多少花样?
刚才一见面就跑,把他引到这里又装弱,口中尽是胡言乱语,偷袭,但又不急着取他性命,更不逃走……现在也只是背靠着墙壁,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这人太诡异了,是成心要戏耍自己取乐,还是另有所图?
韩琅戒备地往前走了一步,忽见那人把手中断绳一抛,举手道:“罢了罢了,我怕了你了,这回是真怕了。”
韩琅依旧不信他,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人的呼喊:“老大!老大!可找着你了!”
是那个小捕快来了,带着一众人马,立刻将这里团团包围。他一看见韩琅,马上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过来:“找了好久了,老大你跑得太快,我们都跟丢了。”
说罢,又扫了墙根处的贺一九一眼:“老大厉害,这就把人抓着了!”
贺一九也怪,以他的身手,这时候没理由不逃。本来韩琅还戒备地望着他,想着他会往哪边逃,自己好第一时间上去截住。可这人一脸从容,几个捕快冲上去把他五花大绑时,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愈发让韩琅觉得心里没底。
“带回去!”他下令道。手下们立刻遵从,把贺一九押回县衙。韩琅一路走在最前头,但总觉得背后黏着一道诡异的视线。他一回过头去,正正撞上贺一九的笑脸。
“等关进大牢,看你还怎么嚣张。”韩琅冷哼道。
贺一九笑得很痞:“敢问县尉大人,我有什么罪?”
韩琅没吭声,他旁边的小捕快插嘴道:“你有什么罪?你还问得出口!参与赌博,畏罪逃逸,还冲撞我们韩大人,哪个都够你喝一壶的!”
说罢在贺一九腿上狠狠踢了一脚,后者照样步履稳健。倒是小捕快瞪大了眼,觉得自己好似踢到石头上似的。
韩琅一直旁观他们吵闹,见贺一九又在望着自己,就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就这样一路回到县衙,天边已经略微透出黎明的光亮了。这一夜真是够乱的,韩琅心想,明天还得审讯,估计是没时间休息了。
他不放心贺一九,索性一路跟进了大牢,看见那人被推进牢房,他才稍有些心安。几个衙役都退下了,剩了一个正在给贺一九锁门。正在这时,韩琅听见静极了的牢房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他莫名地回身四顾,分不清那是自己错觉,还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声音。
声音是从牢房东侧传来的。
于是他转身询问锁门的衙役,对方刚把牢门合上,漫不经心道:“噢,好像关的是姓吴的那个。”
韩琅什么都没说,但他忽然感到了某种不祥。牢房阴暗潮湿,不可能有风吹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他的目光落在了东面的角落,牢门是关着的,里头蜷缩着一个黑影。双膝并拢,脑袋紧紧贴着双腿,浑身上下不住地发抖,看起来很不对劲。
衙役也意识到了这点,没顾得上给牢门上锁,直接往吴照那边走过去。
“喂!”衙役踢了门一脚,但吴照无动于衷。
“搞什么猫腻!”衙役骂道。
韩琅觉得有些奇怪,他很少看到有人摆出这种姿势,一般来说,除非是身体极为柔韧的儿童,成人这样做,只会让人感到一股骨肉错位的恶心。
衙役也明显感到不对劲,想打开牢门查看情况。正当这时,一直蜷缩着的吴照忽然抬起头来,冲他们露齿一笑。
韩琅顿时明白过来,妈的,怎么又来了!吴照的面容血肉模糊,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根本不像脸了。衙役惨叫一声晕厥过去,然而吴照已经起身,一张骨骼外露的脸,须臾间已闪现至韩琅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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