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平津之地的日头比平京的烈许多,是以百姓穿着都很凉快。【】女子身着对襟裙,襟口也比北方的女子开得低,难怪说江南美人如云,跟天气还是有很大关系。
千红馆是临邑最大最雅的青楼,姑娘妈妈们收的银子自然也比别处的贵,但千红馆从来不缺生意,原因么,正是这楼里的姑娘不光生得白净漂亮,琴棋书画略有精通,也因为这里的姑娘个个都会说话会看人眼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得人开心。
除此之外,千红馆还有一个秘密,那便是,他的东家,是平京的一大贵族郑国公府
这日正是傍晚之后,暮色将将降下来。街上行人渐稀,但对千红馆来说,一日中生意最是红火之时才刚刚到来。
老鸨一见那一身黑色锦缎质衣袍的公子,眼睛放光,忙迎上去。
“哎哟喂,这位公子里头请里头请……”
老鸨高兴得紧看这男子一身的打扮,头上玉冠,腰间流苏环佩,生得五官俊秀精美,目光桀骜冷峻,一看就是高门贵族的子弟不缺银子的主儿。
“公子可有旧识的姑娘?”
“我第一回来,不曾有认识的姑娘,老妈妈给本公子推荐一二吧。”
老鸨听着此公子说话语气带着些北地的口音,连忙热络的介绍起楼里熟悉北客的姑娘来。北方多贵客,伺候好了银子不缺
“玉公子啊,这些姑娘在咱们千红馆都是极有名头的,可不是别个那些楼里的次等货,个个冰肌玉骨,专门是为你们这些挑剔人儿的公子少爷们准备的,呵呵。不过,价钱自然也比别处高出一些。一晚二百两,赏钱另算。”
剑风惊声诧了诧。“二百两?”抢钱吗?
秦誉扫了一眼面前一排十个穿着清凉的美人,围着美人转了一圈。
“公子要哪个姑娘可挑清楚了?”
“千红馆果然名不虚传,本公子都要了。”
作了老仆打扮的梁公公故意粗了嗓子:“今晚好好的伺候咱们公子,另有重赏,银子,少不了你的”末了来捏着腔调哼了一声,略嫌弃的塞了一锭银子给老鸨做赏钱。
老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个全要,要可就至少两千两往上走啊今晚是碰上大主儿了
秦誉带了四个人,除了包括剑风在内的两个高手,另外还有包括梁公公在内的两个贴身伺候的太监。
梁公公跟在秦誉身侧,心里一阵盘算:这平津王,当真是爱美色一离开天子脚下,就毫无顾忌了。待回去,给太后禀上一回书信,将这些都写进去。太后定有大大的赏赐……这些日子,他可是尽心尽力的在为平津王张罗美人……
秦誉宿在千红馆一夜未归,第二日上午日上三竿才回宫来,简直就是一昏聩无度的王。
另外,最近选美人入宫之事如火如荼,椒兰宫闹鬼谣言四起,王宫里已经有隐约的传闻萧侧妃失宠的日子不远了
吴美人暗自期盼着这日早些到来。上回她在萧袭月手里狠狠地栽了一回定要看萧袭月落不到好下场,方能解气但凡只要碰见有人嚼萧袭月舌根,都要凑上去掺合一脚,暗地里,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命人放放料,定要搞得萧袭月夜不安枕的
林美人之流自然也同吴鸢儿差不多。她们四个被太后赐来平津王宫的美女,一是为了监视平津王举动,二是俘获迷乱平津王的心智令其昏聩,三,便是挑拨萧袭月与平津王的感情,伺机除去了萧袭月
几女的目的萧袭月自然知道,不过观之林师师吴鸢儿二女并不足为惧,虽有些勾引男人的本事和心计,姿色也上乘,但要除去并不难,只不过现在需要利用她们几女给陈太后传送秦誉纵情声色的信息。
正因为几女容易除去,威胁不大,是以才留着她们营造秦誉乖乖当地方王侯的假象,逐步让太后掉以轻心之后,再一朝发难,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过,有一点,萧袭月一直觉得不踏实陈太后何等的狠辣之人,会看不出这几个美人本事不如美色?她都能看出来吴美人和林美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陈太后就看不出吗?
萧袭月直觉,若看穿这一点,许多谜团都能引刃而解陈太后打得什么算盘她知道,在平京城中,秦誉造反不易,陈太后要名正言顺除了秦誉又何尝容易?待将他们打发远些,出了什么事,太后派官员就算要借机生事,也是鞭长莫及
椒兰宫中,萧袭月正在沉思着这些问题。照顾香鱼和冬萱两丫头的宫女双柳,进来给萧袭月回禀两人的病况。
“鬼也驱了,符纸也烧了,本宫那两个丫头可好些了?”
双柳答:“娘娘恕罪,双柳无用,照顾了两位姐姐这些时日,还不见她们好,是双柳无用,请娘娘降罪。”
“还不见好转?”
萧袭月拢了眉头。查了这许多日子,还没个头绪,真是让人烦躁。现在宫里都说她椒兰宫闹鬼,说起来没有人不色变的,连平京的官员都向秦誉极力进谏,让秦誉不要再来她宫中,以免招惹晦气。甚至有胆大的,不怕死的翻出萧袭月天生时辰不吉利的传闻来,要秦誉将她给废了,打入冷宫去
更让人窝火的,是她也病了仿佛愈加印证了那椒兰宫有不详之气的传闻秦誉这些日子确实也来得少了,因为秦誉一来她宫中,就容易引发陈年旧疾呕血之症好在这事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不然,被当做妖孽处火刑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萧袭月一阵头晕,荷旭连忙来扶萧袭月上榻休息。
“娘娘,您别再想了。大约真是水土不服。平京与临邑一南一北,气候相差极大,身子不适是正常的。等过些日子,身子习惯了,就好了。”
“过些日子?本宫只怕熬不到过些日子……”定要快些将原因找出来。毒究竟在哪里?还是行的巫蛊?如此蹊跷。
萧袭月睡得不踏实,隐隐约约听见殿外有锄头铁锹碰撞的金属声,对荷旭道。
“你去看看外头在做什么?吵得本宫头疼。”
荷旭答了是,提着裙子去看了一回。隐约有呵斥教训的声音,立时那金属碰撞声就听不见了。
荷旭进殿来,对萧袭月禀道:
“娘娘,外头是司苑宫的宫女太监在翻种花儿,笨手笨脚的,弄得大声儿了些。”
萧袭月听着荷旭的话都有些飘忽了,每次听见那金属撞击之声,她的头就格外犯晕。
“让他们滚,不许再来,本宫听着就头疼。”
“是,娘娘。”
萧袭月看出来荷旭欲言又止,皱了皱眉。“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藏藏捏捏的,就不怕本宫治你个欺上瞒下之罪?”
荷旭连忙下跪。“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奴婢是想说,司苑宫来咱们椒兰宫种花草的宫女太监,都病死了好几个了,宫里都说咱们这宫中有怨鬼,要将整个宫的人都除了。还,还有传闻,说是跟娘娘的生辰有关,说是不吉利,会影响咱们整个王宫的运势……”
“混账”萧袭月气骂了一声,茶杯“啪啦”摔了一地。“本宫给你半日的时间,将说这些谣言的人全数给本宫找出来漏一个,就打十板子”
萧袭月也不睡了。
后宫中这些个美人是不被收拾就皮痒反正要扮个不成气候的妒妇,索性就泼辣个爽利儿
过了半日,日头西斜,荷旭带来了嚼舌根的几人。
“娘娘,就是他们几个。”
荷旭有些紧张的跪地禀告。
萧袭月眯了眼,将那一排五个太监宫女扫了一遍。那五个奴才在萧袭月的目光下,无一个不是胆战心惊抖如筛糠
“本宫不详以及椒兰宫闹鬼的谣言,就是你们几个狗奴才嚼出来的?”萧袭月声音寒如冰,格外吓人。
几奴才全数被吓软了腿,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认罪求饶。
萧袭月一脚踹翻了个太监,怒斥荷旭和一同办事的王宫侍卫李总管:“就这么几个胆小如鼠的奴才就敢嚼本宫舌根子?当本宫是傻子不成用这么几个饭桶草包敷衍本宫。”
荷旭脸色一变,害怕被降罪,可侍卫李总管却并不害怕,虽跪着,但并没有恭敬之色,显然没有将萧袭月这个区区侧妃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谣言捕风捉影,实在不好抓人。这几人都是臣费尽了功夫抓到的。再说,只要娘娘行的端正,无需惧怕谣言。”
李总管末了的这一句话,一语双关。
萧袭月敛了怒气,化作唇边冷笑,打量着李总管转了一圈。
“那李总管的意思,是本宫小题大做了?”
“臣,不敢。”
“哼,不敢?我看李总管敢得很嘛”萧袭月穿着木屐,一脚踹在李总管的背上,将他踢了个趔趄
李总管猝不及防,被重重的踢了个正着,狼狈得紧又翻身爬起来,狠狠的瞪了萧袭月一眼,嘴角的肉有些许的抽搐。
“臣还要为王上办事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告退了”
李总管刚起身,萧袭月一柄长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想走?可以。人可以走,不过得留下一样东西。头,还是脚呢?”
“……”李总管不敢乱动,眼神里少许的惧怕,更多的是鄙夷和不敬。“萧侧妃娘娘,臣可是有品有阶的命官,侧妃娘娘若伤了命官,也讨不了好劝侧妃娘娘还是放臣离开。至于谣言,若娘娘对臣办事效果不满意,可以请凑殿下。臣身为平津王宫的总管,只听殿下一人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