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笑不过片刻,突然怪叫一声,弹出了数丈远,撞在黑岩石上,一声闷响。
这次他倒是没有穿石而入,而是捂着手心扭作一团,看上去痛苦不已。
在黑石地宫外的千薇听到声响,赶紧冲了进来,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怔在洞口,浑身颤抖不止。
只见牡丹的身上如破土而出的小树苗一般,窜起无数火苗,如开了一朵朵的红莲,人间百花,不及它分毫的美。
牡丹看着一怔之后,踉跄奔过来的千薇,那张冷白如纸的脸上,竟还能挤出一丝笑来,她艰难地开口,“阿薇……别,别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千薇喃喃摇头,“你还没有杀了那个狗皇帝,你还有血海深仇没报,你,你……这红莲业火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能拔除的吗?怎么会……”
“此愿难了,我自是不甘,可,可鬼帝说过,天道如此……非我能扭转,阿薇,我……我先去了……”红莲在牡丹的脖颈上绽放,接着,她的脸颊上开出一朵火红的花,终于将她的笑遮盖。
“牡丹……”千薇不再犹豫,飞身往修炼台冲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牡丹不能死。
鬼帝怔怔看着化作红莲,渐渐消逝的牡丹,双目赤红,他彷佛入了魔,一掌挥退了千薇,他自己却扑了上去,他抱住被红莲业火包裹的牡丹,他的身上也被那噬魂的火舌舔舐着,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他紧紧抱着她,彷佛抱着最重要的宝贝。
“你看,我终于不能去报仇了……”牡丹的声音消散在火光中。
“我陪你去报仇,我陪你,好不好……”鬼帝抱着一团火,火焚烧着他,火渐渐熄灭。
终于,他怀里什么也没有了,红莲业火并不能烧死他,但会让他痛,原来,这就是被红莲业火焚烧的滋味,原来,他的心也会痛。
千薇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时,红莲业火已经烧过了,修炼台上只有鬼帝像个傻子似的瘫坐在那。
为了不让薛蘩英得逞,牡丹在洗髓的紧要关头,自封了灵脉,没有鬼帝的修为在她体内游走,红莲业火再也压制不住,从内往外,从她的灵脉中,将她一寸寸点燃。
而薛蘩英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亦被灼烂,疼得他在地上打滚。
千薇再忍不住心底的悲伤,伏地痛哭,过往种种,孰对谁错,在牡丹魂飞魄散之时,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想报仇,陪她去杀了那狗皇帝就是,就算他乃帝星又如何,就算他鬼魅不侵又如何,就算万劫不复又如何?
陪着她就是了。
为何要让她这般带着遗憾离去?
牡丹纵然对整个天下不满,纵然背负血海深仇,纵然伤天害理,待她却是一片赤诚,可她却不曾站在牡丹身边。
千薇心头大恸,哭得愈发不能自拔。
度朔山三千桃花,容不下一个牡丹,幽檀山满山曼殊沙华,何时又容下了一个牡丹?
鬼帝怔愣半晌,突然缓缓打开手心,他的手中,有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莹白生辉,好似夜明珠一般。
鬼帝扯了扯趴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的千薇,哑着嗓子道:“别哭了,你帮我看看,这枚珠子可有裂缝?”
千薇抬起头来,她脸上糊满眼泪,白纱粘在脸上,粘在被红莲业火灼伤的疤上,难看极了,可她已顾不了这些,她眯眼瞅着鬼帝手中的珠子,疑惑道:“这是……”
“将她从白华城带回来后,我便将这枚封魂珠藏在她的神识中,若非如此,她怎能扛得住洗髓的痛苦,只怕早已魂飞魄散。”
“你的意思是,她的魂魄被封在这枚珠子里,没,没有……”千薇蓦地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鬼帝手中的珠子。
“她没有魂飞魄散,红莲业火只是烧了个壳,我本打算用修为灵力慢慢将她体内的红莲业火清除,虽然每一次都要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但至少不会伤了躯壳,没想到今日她自封灵脉,还是将这副躯壳给毁了。”鬼帝方才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
千薇白哭了一场,恨不得踹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