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p>
正在做针线的王琦抬头,一双眸子竟然格外的深邃,“说清楚。”</p>
“相公今日说了一番话,贾平安随即就赞同,出去后还为相公吹捧了一番。”</p>
“这……”</p>
王琦突然觉得针线不香了。</p>
他一心想把贾平安踩在脚下,可这人突然就跪了。</p>
那我还折腾什么?</p>
但贾平安不是这等人啊!</p>
“去相公那边问问。”</p>
周醒跑的飞快,晚些到了长孙无忌家,对管事说了此事。</p>
管事进去询问。</p>
长孙无忌才将回家,正在喝茶,顺带想想先前几个宰相的言行,好判断谁是自己的盟友,谁在敷衍了事。</p>
说到盟友,让他不禁想起了褚遂良。</p>
老褚正在回归的路上,但长孙无忌却有些迫不及待了。</p>
“阿郎。”</p>
“进来。”</p>
长孙无忌收了情绪。</p>
管事进来,“阿郎,王琦那边来了个人,问那贾平安是否投靠了相公。”</p>
嗯?</p>
长孙无忌不解,“为何这般问?”</p>
“说是那贾平安在外面大肆宣扬相公的话,什么诗赋文章都是小道。”</p>
瞬间长孙无忌就全明白了。</p>
他淡淡的道:“这等糊涂人……”</p>
管事明白了,“是。”</p>
出去后,周醒在前院等候,笑道:“相公如何说?”</p>
“站好。”</p>
管事淡淡的道。</p>
周醒不知为何,就直腰站好。</p>
管事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比试了几下,才一巴掌扇去。</p>
啪!</p>
周醒被一巴掌打蒙了。</p>
管事骂道:“相公说了,这等糊涂人该打!”</p>
周醒失魂落魄的回去一说,王琦皱眉,“站好!”</p>
周醒的身体在打颤。</p>
王琦捏着针线过来,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可知晓某为何不去问,而是让你去吗?”</p>
周醒觉得脸上在流血,却不敢触摸,“不知。”</p>
王琦叹道:“因为那贾平安是皇帝的人,除非相公答应保他,否则对相公低头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在百骑,那是皇帝的地方,皇帝随手就能按死他,你说……他对相公低头,可能吗?”</p>
周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p>
“你蠢,其他人更蠢,估摸着相公要头疼了。”</p>
晚些,有人来了。</p>
“相公说了,辟谣!”</p>
王琦应了,等人一走,就阴测测的道:“此事乃是你的过错,如此,你便去寻了贾平安,和他闹腾一番。”</p>
闹腾一番后,大伙儿自然就知道,原来这是谣言。</p>
周醒一路去了城南,见到那十余灰头土脸的学生,哪怕心情沉重,依旧笑了起来。</p>
“笑……笑你娘!”</p>
骂人的竟然是李元婴。</p>
这不符合宗室的礼仪要求吧。</p>
可李元婴这几日干的要疯了,哪管风度。</p>
周醒骂道:“那扫把星何在?”</p>
咦!</p>
这么有种?</p>
十余学生直起腰来,互相使个眼色。</p>
偷懒的机会来了。</p>
叛逆少年杨渊正义凛然的道:“竟然敢侮辱先生,是可忍……”</p>
陈宝振臂高呼,“孰不可忍!”</p>
李元婴总结,“动手!”</p>
十余学生扑了过来。</p>
呯!</p>
李元婴飞起一脚踹倒了周醒,尉迟循毓把他再揪起来,一拳撂倒。</p>
呯呯呯!</p>
工头,也就是小吏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却袖手旁观,晚些觉得再打要出人命了,就说道:“差不多了啊!”</p>
李元婴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吏哆嗦了一下,“要出人命了。”</p>
“干活!”</p>
李元婴喊了一声,十余学生离去,地上躺着遍体鳞伤的周醒,木然看着天空。</p>
为啥是我?</p>
杨渊呸了他一口,骂道:“贱狗奴,也敢骂先生。”</p>
干活很苦。</p>
杨渊看看自己的手心,那里的水泡已经磨好了,这也得益于那些民夫的经验。</p>
“挑土了!”</p>
杨渊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挑起担子过去。</p>
箩筐里装一半土,和旁边民夫满满的一箩筐土差别很大,但这已经是杨渊的极限了。</p>
他弯腰挑起担子,只觉得肩头一阵疼痛。他咬牙直起腰,脚下踉跄了一下,然后稳住往前走。</p>
几个民夫都看笑了,“这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少年,却跟着咱们一起受苦。”</p>
顺着泥土堆砌的斜坡上去,随后把土倒在模子里,晚些有人会夯实。</p>
所谓版筑,就是用木板搭建一个大模子,把泥土倾倒进去,随后夯实。你要多高都能往上筑造。</p>
弄好一层之后,随即可以在这一层夯实的土墙上继续搭建模子……</p>
所谓夯实基础就是这里面的一道工序。</p>
杨渊累了,就坐在下面歇息,身边有个民夫也在歇息喝水。</p>
他无意间看到民夫手心里那厚厚发黄的老茧,就随口问道:“你这般辛苦,挣钱却不多,可甘心吗?”</p>
他父亲杨钊是大儒,从小的教导就是努力读书考科举,随后按照圣贤的话去为官,去做人。</p>
做官自然是超然的,和这等民夫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天上的神灵,一个是地上的蝼蚁。</p>
杨渊这几日在观察这些民夫,发现他们虽然累,收益也低的让人发指,但却很是欢乐。</p>
这是为何呢?</p>
民夫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甘心能如何?”</p>
瞬间杨渊就明白了。</p>
这不是甘心与否的问题,而是认命了。</p>
“那你为何能这般快活?”</p>
民夫笑道:“不快活……难道日子就能好?”</p>
杨渊木然。</p>
是了,不快活日子依旧是这样,那为何不快活了过呢?</p>
晚些下工,杨渊回家。</p>
杨钊已经到家了,见他灰头土脸的回来,就板着脸道:“所谓的新学就是哗众取宠,让你等去干活更是标新立异。人分类,将相治理国家;商人贩运货物,沟通有无;民夫就该干活做事……让你等和民夫混迹,那贾平安多半是想要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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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的管事担心杨渊会反驳争吵,可杨渊却笑了笑,随后去洗漱。</p>
吃完晚饭,杨渊在自己的房间做功课。</p>
杨钊就在外面晃悠,可却不进去。</p>
“明日你别去了,你那些叔伯要来,还有些兄弟。”</p>
这等家庭聚会除非大事,否则不能推脱。</p>
“是。”</p>
第二日,杨渊先去了城南告假。</p>
回来时,家里已经多了十余人。</p>
杨家算是个大家庭,杨钊的父母去后就分了家,不过兄弟之间的感情不错,隔三差五的就聚会。</p>
杨钊是兄长,和三个兄弟坐在一起说话。</p>
杨家人丁鼎盛……</p>
下面就是晚辈,十余年岁不一的少年在辩论。</p>
儒学传家的杨家,聚会也是讨论学问为主。</p>
杨渊回来了,堂弟杨轩叫住他,“大兄来说说……”</p>
“说什么?”</p>
杨渊跪坐下来,腰杆笔直,这一点让杨渊的兄弟们低声赞叹。</p>
坐有坐相,这可不是一句空话,但凡弓腰塌背的,轻则呵斥,重责动手。</p>
但杨渊却违背了杨钊的意思,竟然去学了新学,这一点让杨家的长辈们颇为不满。</p>
而堂弟们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多了好奇和羡慕。</p>
能悖逆长辈的意思,真的很爽啊!</p>
杨轩说道:“我们先前说到了为官治理一方之事。五郎说若是当地遭遇水患当如何,某说当派人四处巡查……”</p>
众人一方争论,各种意见都有。</p>
杨钊几兄弟含笑看着。</p>
最后轮到了杨渊,杨钊眸色微暗,想到这个儿子的叛逆,不禁叹息一声。</p>
杨渊说道:“若是某,第一当令人四处查探,确定各处损失。其二令各处不得随意取水,务必要煮沸后方能饮用……”</p>
咦!</p>
杨钊的几个兄弟不禁轻咦一声,都仔细听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