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皱眉思忖半晌,摇了摇头:“一时说不清,容我细思。”
他在灊山时就知道,此世的农业水平发展处在总体落后的状态。本地许多百姓至今仍以刀耕火种,如齐五这样来自中原地区、有经验的老农,放在荆南就是神仙也似的人物。
而各种农业器械的传播与运用,更是艰难。由于普通黎民既没有知识、也没有财力来进行器械的改进与研究,所以这方面的一切进展,几乎都掌握在地方豪族手中;而豪族又敝帚自珍,不愿分享所掌握的技术。再加上传播媒介的缺乏,战乱或者意外因素的影响,使得一些原理极其便捷的工具,都未能获得应用。
便如雷远口中的水轮车。他甚至不知道此物的正式名称究竟是什么,之所以随口说出水轮车三字,只是因为自己前世在屏幕上见到过被水流推动的矗立水轮罢了。这种设备几乎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术支撑,完全是当代的工匠能够完成的。但齐五竟然听都没听说过。
好吧,自从来到此世,自己无论军政两途都没什么成果,难道最终要以一个发明家的身份流传后世?雷远不禁苦笑。
但他毕竟对此物的印象很是薄弱了,只记得大概的结构。似乎是用一个支架撑起水轮,水轮的底部没在河边水中,当水流推动水轮旋转的时候,安装在水轮边的水桶就依次戽水?
提起的水又是怎么倾倒出来的呢?木桶舀满了以后,难道还要一个人在旁等着,将水倒出来?不对吧?雷远向齐五招了招手,想要询讨论下细节,却又发觉不知如何说起。
于是他道:“没什么,让我再想想。”
他皱起眉头陷入深思,时不时挥手在空中比划几下,想让自己回忆得更清晰些。
片刻之后,身边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雷远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撞入自己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满头的汗水,仿佛刚从哪里跑了个来回,再看他手里,居然捧着厚厚一叠竹版,竹版上还放着笔墨等物。
雷远的目光注视下来,这孩子脸色微红,却依旧捧着笔墨竹版,有模有样地躬身施礼,鼓起勇气道:“宗主,哪怕一时并不明了,也请写在版牍上。只要多写,就会越来越明白。”
“哈哈……”雷远不禁笑了起来。
他半弯下腰,一边从孩子手中接过笔墨竹版等物,一边问道:“你为什么唤我宗主?”
“他们都是宗主的扈从,宗主的扈从们跟随的,自然就是宗主了。”孩子指了指樊宏等人道。
可能是因为雷远衣着简朴,与齐五谈话时又和颜悦色,没有丝毫贵人的骄矜之态,因此这孩子并不很紧张。当然,他一定清楚庐江雷氏宗主的地位,要不然,也不会这般逢迎了。不过他年纪毕竟幼小,言辞还很拙朴,就算过于殷勤了一些,也不令人生厌。
“倒也聪明。”雷远颔首:“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事?”
“宗主的表情,与我记不得文章时一般;我再这样下去,大父就要喝骂了。”孩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樊宏等扈从在稍远处已经笑得不行,那家的长辈慌忙要来阻止,几个扈从们笑着连拉带拽,将他请到稍远处去了。
雷远又问:“这些笔墨都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知道,只要多写就会越来越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