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确有此事。”瞿式耜恭谨答道。
“听说虞山先生很有才干?”崇祯继续问道。
“虞山先生是在下的授业恩师,但臣以为,举贤不避亲,先生之大才,远超臣几十倍有余,臣不敢隐瞒。”瞿式耜说道,“虽然先生如今隐居故里,但只要朝廷相召,臣以为他一定会欣然前来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都明白,新帝登基,朝臣肯定是要换上一换的,这个时候崇祯问起钱谦益来,显然有他的用意在内。
瞿式耜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谦虚,也不能推让!
朝中有多少双像饿狼一样的眼睛,正垂涎三尺,闪闪发亮地盯着这些即将空出来的职位,瞿式耜比谁都清楚。
这可不是讲究温良恭俭让的时候!
该争就得争!
听了瞿式耜的话,崇祯皇帝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皇上聪颖贤明,勤奋刚毅,自登基以来,朝中文武百官无不交口称颂,说道遇见了圣明天子,说道我大明中兴有望。”瞿式耜适时地一记马屁送上。
他虽然是能吏,但并不迂腐。
该讨好皇帝的时候,他也绝不含糊。
年轻的皇帝摇了摇头,故作不悦之色,“瞿卿家,朕看重你,是看重你的才学,可不是让你来说这些谄媚之词的。”
瞿式耜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岂敢欺君瞒上?臣所言句句为真,朝中文武百官皆是如此说,都说皇上是千年难遇的贤明之君,堪比尧舜!有皇上在,我大明中兴有望!”
崇祯皇帝听了,心里顿时便乐开了花,但他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好啦,朕信你便是,瞿卿家且先起身。”
瞿式耜这才站起身来。
他们君臣在这边唠的火热,被晾在一旁的魏忠贤,脸上可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瞿式耜看在眼中,心里暗笑。
这个阉人,当初仗着皇帝的宠信,神气活现作威作福,俨然不可一世,但现在看呢?新帝登基后,这阉人顿时就变成了丧家之犬。
留意到了瞿式耜的表情,魏忠贤脸上的神色更加尴尬,他有些拘束地抬起了头。
轻咳一声,魏忠贤准备开口说话。
瞿式耜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意,这阉人,终究还是没有弄明白皇上的心意。
钱元悫的奏折就摆在皇上的御案边上,不出所料的话,下一步皇上便会拿起这份奏折,用来敲打魏忠贤。
皇帝的心意,岂容轻易忤逆?
这个时候,魏忠贤只有乖乖等死一途,无论他做什么,在皇帝的眼中,都是错的!
听到魏忠贤咳嗽的声音,少年皇帝将目光转了过去,脸上神情,依旧是那么的威严和难以揣测。
似是被皇上的威势所摄,魏忠贤迟疑了一下。
“魏公公可是身体不适?”崇祯不冷不热地问道。
魏忠贤顺势又咳嗽了几声,腰也变得更弯了,故意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哼,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想装可怜,也晚了!
瞿式耜暗想。
魏忠贤终于开口。
“启禀皇上,臣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身子骨经常疼痛;
老臣的这副老迈之身,恐怕是无法继续再为皇上效力了。”魏忠贤可怜巴巴地说道。
“哦,”崇祯皇帝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应魏忠贤的话。
“老臣想辞去所有的职务,退隐乡下,前去为先帝守陵。”魏忠贤说道。
崇祯皇帝又哦了一声,不过这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些被触动。
这阉人,总算还记得先帝对你的恩情!
“但是,魏公公忠谨勤勉,你骤然离去,朕无人可用啊。”崇祯皇帝做出一副挽留的态势。
只听扑通一声,魏忠贤跪在地上。
“老臣乞骸骨,请皇上开恩,让老臣去给先帝守陵吧,此外,臣之侄子魏良卿,才疏学浅,得蒙皇上看重,封其公侯之位,但老臣深知,此人无甚才能,平时也只能尸位素餐,庸庸碌碌,还请皇上开恩,免了他的职位!”
魏忠贤一番话说罢,顿时满座皆惊!
瞿式耜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老魏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这边拼命地替恩师争取出仕的机会,你那边却在装什么高风亮节,要退还天子封赏的职位。
你这么做,可让我们文人的脸面往哪放啊?
高风亮节,辞官不做,这明明是我们文人的做派啊!
这个阉人,莫非你拿错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