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若是完蛋了,方逸也会身败名裂,他的所有财产也保不住。
这时候必须先下手为强,把自己的那一份抢先拿走,免得动手慢了,什么都剩不下了,朱中兴暗自想道。
看着远处拥挤的人群,看着那一个个的小太监和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宋应星微微皱眉。
“这煤矿干系到万余百姓的生计,断然不会轻易停工三日,只怕,这煤矿进水是属实了。”一旁的张岱低声说道。
宋应星点了点头,“老夫这两日在城中,也听得市井传言沸沸扬扬,皆说龙泉镇煤矿进水,所谓无风不起浪,那日国公府世子如此斩钉截铁,显然此事非虚,却不知这方逸该如何应付。”
张岱微微侧身,“宋先生学识渊博,想必对此也比较了解,这煤矿进水,就当真如此难办么?”
宋应星点了点头,道:“很难办,并且不是一般的难办。”
“能否堵住渗水点?”张岱问道。
宋应星摇了摇头,“堵不住的,渗水点不是一处,而是一大片,根本没法堵,水这个东西无孔不入,想要堵住是不可能的。”
“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张岱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实在是很欣赏方逸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不忍心看他因此事而轻易陨落,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办法么,也不是没有。”宋应星说道。
张岱顿时便精神一振,“是什么办法?宋先生既有办法,为何不早说。”
宋应星叹了口气,“所谓的办法,便是设法将矿井中的水给抽出来,只要渗水没有抽水快,就能将矿井中的水抽干,那就可以恢复生产,开始挖煤。”
“不过,这个办法却是治标不治本。”宋应星说道,“并且也不太现实。”
“哦?宋先生为何如此说?”张岱有些讶异地问道。
宋应星正待答话,却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方逸呢?方逸哪里去了?!魏公公要找他呢!”几名锦衣卫的番子,脸色凶狠地在人群中呼喊道。
张岱两人顿时便觉得心中一沉。
“你们找公子做什么?”一名灾民大着胆子问道。
“魏公公亲自前来此地,监督煤矿复工,为何不见方逸身影?他是不是跑了?凡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锦衣卫番子脸色狰狞。
什么?不见方公子的身影?他不在这里?
莫非,这个年轻才子因无力解决问题,所以偷偷跑路了?
锦衣卫番子的声音很大,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只是片刻之间,方逸畏罪潜逃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不远处的朱中兴,脸上差点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无胆之徒,居然私自潜逃了!只是这么一逃,却正落实了他欺君钦犯的身份,从此天下之大,再没有姓方的容身之地了。”
一旁的徐世龙和张锐两人,脸上均现出了惋惜之色,微微摇头。
原本前途一片大好的年轻才子,遂平公主的乘龙快婿,却因为煤矿进水的一招之差,而导致满盘皆输。
安置灾民失败,又犯下欺君之罪,现在却又畏罪潜逃,此人还真的是昏招不断,硬生生把一盘好棋给断送在自己手中。
朱中兴依旧在猖狂地笑着,“哈哈哈哈,我早就说过,方逸才是京师的第一败家子,他买下的这些土地,统统都是一些废地哈哈哈哈。”
矿井附近,一身便服的天启帝面色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的魏忠贤则是一脸气急败坏之态。
原本定于今日矿井开工,天启帝也很重视,却没想到皇上御驾来临后,却是不见方逸的身影,这让魏忠贤非常的着急,并怀疑方逸很可能已经畏罪潜逃。
就在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被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带到了魏忠贤面前。
“在下夏允彝,见过魏公公。”夏允彝躬身施礼道。
“咱家正在找方逸,你来做什么?”魏忠贤目光阴冷地问道,“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魏公公,方公子绝对不会私下逃跑的,他可能是有事忙得忘了,在下以为,只要稍候片刻,他便会马上赶来。”夏允彝说道。
“放屁!这都是你们的缓兵之计!你就是他的同伙,你们欺君瞒上!合起来骗咱家!来人,把这人给我抓起来!”魏忠贤声嘶力竭地吼道。
当下就有两个如狼似虎的番子上前,要捉拿夏允彝。
“且慢,先等等吧。”站在魏忠贤身后的天启帝,突然低声吩咐道,“朕不急,先等一等他,也好。”
魏忠贤冷哼一声,随即又冲着一旁的小太监发起了火,“都愣着干啥?快去给万岁爷拿把椅子来!”
而此时此刻,方逸正在营寨中的某个宿舍中。
宿舍中间摆放着一条长长的实木桌子,桌子两侧各有一条长椅,四十多个衣衫褴褛,身材消瘦一副灾民模样的人,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方逸发话。
“你们,都是从外地来此的灾民么?”方逸问道,“想应聘矿工?”
众人均是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说起来,我已经将招聘矿工的薪水降低了接近一半,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要应聘这个。”方逸笑笑说道。
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不怕公子笑话,俺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有口饭吃就行,什么钱不钱的,俺们都不在乎,哪怕少一半,也行啊。”
方逸听了,脸上露出怜悯之色,随即他叹了口气,“哎,你们,也吃了很多苦啊,不过不用担心,这里就是你们第二个家,一切都有我安排。”
众灾民纷纷起身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