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两淮巡盐察院署后,天色已晚,他们找地方随便吃了点饭,在扬州住了一宿,早晨天不亮他与马五骑马匆匆赶往淮安。
扬州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但何志远现在却没有心情去游览。
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梁文惠每天都去牢里送好吃的,不但送好吃的,还送酒。短短两三天,牢里的众人都大饱口福,众人问他案子的进展情况,梁文惠只说正在各处打点,何公子已去扬州盐院拜会巡盐御史,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让他们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徐得田也没有闲着,还一个人去城外各关卡蹲守,倒是又让他发现了新情况。他发现陆家在淮安城内还有一处秘密仓库,这个仓库建在一个集市的旁边,许多民夫模样的伪装成赶集的民众,肩挑车拉避开盐司关卡,将盐送进仓库。
徐得田发现这个秘密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记下了这个仓库的地点。
何志远与马五整整赶了一天的路,夜半三更,才到淮安客栈,三百多里路,连续十个时辰赶到,人马都累得够呛。
到客栈后,吩咐店小二生火做饭,给马喂料。他们四人聚在一起碰了个头,将各自的事情说了一遍,于是决定明天何志远与梁文惠去盐司淮安分司去拜见岳同知,马五和徐得田继续打探陆家的消息。
翌日,吃过早饭,四人兵分两路各忙各的去了。
临走前,梁文惠提醒道:“我们是不是去钱庄存此银子,然后带着存银票据去见同知大人?听说此人贪财又好色,还喜欢喝酒。我们投其所好,事情会办一些。”
何志远想了想,摇头说道:“我觉得第一次,这样做非常不妥。此人贪财好色不假,但现在已经被陆家收买,咱们给的银子再多,能多得过陆家吗?如果我们第一次去就送上银两,此人说不定以为我们的人真的在粮船中夹带私盐。要是他再来个拒收,反咬一口,说我们公然贿赂朝廷命官,那事情就真的办砸了。”
然后他又说道:“我觉得咱们这次先去探探路,听听他的口气与态度,如果他透出索贿的意思,我们再回来商议决定。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也不敢趁机贿。”
梁文惠听了何志远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我觉得还是准备一下的好。”
何志远摇头道:“那便准备,等下次再准备也不迟。”
最终梁文惠还是听从了何志远的意见,于是两人便启程往淮安分司街门而去。
何志远与梁文惠两人来到淮安分司署衙门口。盐司衙门的门子眼高于顶,在他们眼里两个无品无职的长随根本不配来盐司衙门,要不是有林大人的书信,恐怕他们早被门子轰了出去。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是这个道理。
梁文惠已在衙门混了多年,这里面的路数门儿清。他看门子见到林大人的书信后,脸色好看了些,赶紧奉上一个大大的门包,那门子的脸色又好看了许多:“看在你们如此懂事的份上,我就替你们跑一趟,不过岳大人见不见你,我就不知道了。在这候着吧!”
何志远叹息一声:“这几天听到两次候着的话了。喝口门房的茶水这么难啊。”
两人在门房枯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门子才慢悠悠的回来。然后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才对他们说道:“现在岳大人有空,你们两个过去吧。”
来到盐司同知的外签押房,两人又枯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名四五十岁,身穿绯袍的官员,终于掀帘从内签押房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人穿的一身绯袍打破了何志远对绯袍的美好向往。在前世时,他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一些身穿绯袍的大员,端坐堂上,一拍惊堂木,众衙役齐喊威武,那种冷艳高贵、光芒四射的形象简直能晃瞎小民百姓的双眼。
所以何志远一直向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一身绯袍,骑上自行车,迎着早晨的朝阳走街串巷。然后端坐在路边早摊上,排出几枚铜钱,要上几根油条、一碗豆脑......那种场面是何等拉风。
不过眼前这位身材又矮又胖,挺胸凸肚,一身绯袍裹在身上,活像一个大红灯笼。一张满是赘肉的脸上,酒糟鼻子很是扎眼,两只小眼睛里却透着傲慢与冷淡。
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就是两淮盐司淮安分司衙门里最大的官--岳同知了。
两人赶紧起身行礼,那位岳同知只是用鼻子哼一声,便一屁股堆在主位上,又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坐。”
梁文惠赶忙说道:“多谢大人。”然后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而何志远没有搭话,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看着这位傲慢的同知大人。心道此人好大的官威,皇上的钦差都没有他的谱大。
岳同知看到两人截然不同的坐姿和神态,一个心存敬畏,一个满不在乎,反而对何志远更感兴趣一些。
“你们两位是梁文盛的长随?”岳同知眯着不大眼睛道:“可是为粮船夹带私盐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