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雍国。
王都咸阳,大司马府邸。
雍国大司马归世昌年逾五十,屏退了下人,于家中前堂之中如坐针毡。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似害了大病。
无他,盖因雍王令他传书于公羊策,与之相商国事。他本欲去公羊策府上拜访,岂料公羊策言不敢劳其大驾。非要亲自前来,还说要顺便道贺他新纳了第六房小妾。
如何道贺?便是要从他第六房小妾开始,逐一赏阅。直至他尽兴了,方能罢了。
如今归世昌唯一不担心的可能就是他的结发正妻了,五十多岁的妇人,我不信你公羊策真能下的去手。
少顷,公羊策歪戴龙冠,手中理着身上那杏黄色天仙洞衣的领子,大笑着迈步走来。
归世昌看着一身杏袍,高高瘦瘦,五官周正清秀的公羊策。实在令人想不通,此人为何会有此种恶癖!
公羊策盘坐一边,又正了正头上的鎏金龙冠。与归世昌挑眉笑道:
“老归啊,你夫人真是个妙人啊,你缘何总冷落于她?只那一手弄玉吹箫,便是你那其他几房妾室拍马也不能及的啊!”
说着还指向归世昌,一点一点的佯怪道: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归世昌心中大骂,什么老归?你才是老王八!
等等!你连五十多岁的妇人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啊?!那贱人还给你……给你……唉呀!气煞我也!
公羊策瞧得归世昌面色难看,五官扭曲,定是心中极为难过。不由轻言安抚道:
“老归,老归,你且宽心。他日我公羊策若娶了妻妾,定叫你也把玩一番便是。大丈夫当有大胸襟啊!”
归世昌将信将疑的看向公羊策,心道这个妖人真会有如此胸襟?!
公羊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手锤在另一手掌心恍然道:
“哦!对了,我乃修道之人啊,我不能娶妻生子的。尘世若生太多羁绊,定会误我羽化登仙!”
归世昌险些将一口老血喷在公羊策脸上。
你他娘的还修道?你修的什么道?阴阳合欢道?
似你这般的妖人还妄想羽化登仙?天庭为何还不降九天罡雷劈死你个龟孙儿啊?!
归世昌强自冷静下来,赶紧办完正事,赶紧把这妖人送走才是。
公羊策一边看着鸿书,一边拍案笑道:
“哈哈哈,南瞎子被耍了啊!这东方玄真是好俊的手段。哎呦呦,你看,你看。这天下暗花红榜上的悬红都要追上我了!”
归世昌急忙道:
“先不用去管那东方玄了,北疆柔然又在敕勒川一带集结起来了。柔然大大小小六十多个部族,陆陆续续已有三十多个部族派出了人马,目前还有增长的趋势。据闻木骨吐魂这次打算将他的铁鹞子派出来,势要一雪前耻!”
公羊策回想着往事,一脸钦佩的笑道:
“这帮柔然人,果如蠕蠕一般。杀完一拨,又来一拨。草原的女子个个性如烈马,却是当真能生养啊!”
归世昌知道公羊策当年祸害的那帮柔然人不轻。这妖人一战杀了十万柔然人,边杀边赶,一路将他们赶回了敕勒川。男的不过一死,女的则都是被大军百般折磨死的。这妖人怕是又在想什么龌龊之事。
公羊策漫不经心的继道:
“木骨吐魂老了,上不得马了,手下不过左右贤王二人。左贤王赫连铁石不过是头莽兽,右贤王禄英东倒有些能耐,不过不足为惧。我自引军前往雁门关等着他们便是。”
归世昌点了点头,继而忧心道:
“我自知国师本领,可我担心的是凉国再如前番与柔然同时举兵。大将军申屠鸣怕是挡不住那‘白虎将’太史白义和他的白虎义从啊!”
公羊策仿如遇到知己一般拍着归世昌的手背,惜然道:
“雍国之大,能解王上之忧者。唯策与归公二人矣!”
归世昌又是一口老血顶在喉头,要不还是叫老归吧……
公羊策起身,拾掇了下衣冠。
“归公且安心,对了,你幼子不是一心想从戎出战,建功立业吗?叫他随我此去雁门游玩一番,我保他官升三级,全须全尾的回来。”
凉国始终是大患,归世昌如何安心。于国安危来讲,他小儿的前程倒不是什么要紧之事。见公羊策这便要走,忙起身急急追问。
“那凉国……”
公羊策大笑着向府外行去。
“那凉国只等秋收之粮用兵。我去年命人于他们购买的粮种上做了手脚,那麦子是只看长,不结谷啊。哈哈哈哈哈哈!”——
归世昌闻此,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好一个龙冠毒士,好一个无耻妖人。”
北疆,敕勒川。
柔然王庭,右贤王帐。
年逾三十,身姿挺拔的柔然右贤王,禄英东。正于偏帐内为两名小可汗讲述着各州战事。